冯三爷来了,听涛苑的一干下人都有了主心骨,不用柳儿吩咐,红花等人已经进入内室,把李嬷嬷并冬雪等几个小丫头松了绑,一个个都吓的不轻,哆嗦着各自都换了干净衣裳,略理了理头脸,悄没声儿地出来站自家主子身后去了。
如今哪个还在意她们,主子们都端坐不语,等着冯三爷发话了。本该讨伐‘不守妇道’的杨氏柳儿,奈何自家屁股还没擦干净,也没那么多灵机捣乱。在将军府一直没大做过主,习惯了男人出来主持大局,一时也默不出声儿。
“谁先说说,今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冯三爷语气寻常地道,看不出脸上表情。
随缘被打的凄惨,缩角落里不言语,随心早先就被小李氏发落了,如今还跪在院子里。小李氏身边有体面能说上话的就剩了奶妈子李嬷嬷,早先她被派出去找二姑娘,可惜耗子洞几乎掏三把,也没瞧见她家姑娘的一根毛,一脸晦气地被冯三爷的小厮带了回来。
如今说不得上前应承一番,“三爷容禀,如今说一千道一万,别人都没什么大事,只我们二姑娘淘气,出去赏月或者怎么的,一直不见人回来。您看......是不是先着人赶紧的找找姑娘要紧?”这么多人都不叫动,若都遣了出去,找他们姑娘岂不便宜,不知这三公子打的什么主意,这般不当回事儿!
冯紫英嘴角微翘,神色莫名,“这个不劳操心,我的人自会把二妹妹寻回来。怎么,你这婆子该不是想说,这么大的阵仗,太太都惊动了,捆了奶奶屋子里的一干下人,就是因为三奶奶去了了尘居士房内疗伤?二妹妹出去赏月未归?我看你还是实话实说罢,刚刚那被打的丫头,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李婆子心内不自觉打了个突儿,神色越发恭谨,言语也更谨慎,“有三爷在此,自然不必奴婢多嘴。若说起今儿这事儿来,估摸着也可能是姑娘好奇,听见什么动静出来瞧瞧,谁想......且不说这个,只说说奴婢知道的罢。”
李婆子说着话,偷眼打量冯三爷,却看不出什么来,不由心内失望,更加不安。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横竖已经闹腾的人尽皆知,不知哪里来的野男人如今就在房内,幌子都挂了出来,就容不得她们退却。
“晚上太太房内熄灯后,忽地有人来报......”
“慢着,既说有人来报,是哪个?且说清楚了,别是你这老货无中生有哄骗太太罢。”冯三爷出言打断道。
“呃......”李婆子定定神儿,略一思忖,到底把人供了出来,“是大奶奶屋里的秋红姑娘......”说完只觉心内更不踏实,却话已出口。不然三爷揪住她不放,她岂不是也解释不清白了。
冯紫英微微点头,也不必发话,身后一个小子快步出了屋子,人如今都在院子里,不过眨眼之间,提着个缩成一团的绿衫女子进来,噗通扔到当地,摔的哽的一声,晕了过去,不是秋红是哪个。
此时屋内之人神色各异,柳儿是见怪不怪,脸色最难看的是大奶奶刘氏。心里恨的要死,她说怎么临来的头一日,这秋红巴巴地孝敬了她两件精致的针线,又提起要给没了的爹娘上炷香之类,原来早跟外人勾结到一处了!
“你继续说。”冯三爷看也没看地上的人,对李婆子吩咐道,仿佛地上不过一条死狗。
李婆子见了这阵势,更加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继续道“......秋红姑娘来报,说她在外头走动消食的工夫,似乎远远地瞧见三奶奶院子的方向,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摸进了院子,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她不敢隐瞒,只得急忙来报了太太知晓。太太听了,不敢怠慢,怕进了贼人,惊了女眷,忙起身带着人过来瞧,一旦真有什么事儿,人多毕竟便宜些。哪知......到了三奶奶院子,也没个人看门值夜的,丫头婆子们都睡死了。反倒是屋内榻上,躺着个男人,还有表姑娘也昏迷不醒的......”
冯三爷面色冰冷地仔细听着,闻言目光一转,盯着柳儿身后的李嬷嬷道,“你怎么说,都睡的这般沉?”
李嬷嬷闻言忙上前福身言道,“回三爷,昨日下晌三奶奶去了尘师傅那里用药,晚饭也在了尘师傅那里用的,奴婢们随时预备着三奶奶回房伺候洗漱,一直都没睡。只不知为何,忽然都觉着困倦,不顾地方的都躺下就睡了。老婆子那时正在外屋,和三七两个做些针线打发时辰,不小心被针戳了一下子,立时清醒了,却见三七歪着靠墙居然睡着了。老婆子觉着不对,强打着精神起身去了内室,刚走几步到内室门口,抵不住困倦,就迷糊过去了,只临倒下之前,倒是瞧见内室几个丫头东倒西歪的,也都昏睡着。剩下的,就是太太的带来的人用水泼醒了。”
冯紫英点头,吩咐一直笔直站一边的步景,“去叫白鹤。”步景闻言出去了,转眼回来,后面跟着个极清俊的十七八岁的小厮,进房也不看别人,只上前给三爷施礼道,“爷,已经查看清楚,东侧内室靠窗台窗纸破了,有燃香痕迹。看灰烬,是梦含香,上好的。”说完退至步景身边站定,仿佛没他什么事儿了。
“大伙都听见了罢。去,把那男人带过来弄醒。”步景和白鹤来至屋子东北角落里,步景把趴地上的男人翻过来,白鹤伸手从怀内拿出一个小银盒子,打开,从里面拈出一块黑黢黢的指甲大的东西,伸到一边几上的烛火上燎了燎,复又伸到地上男人的鼻端,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