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过后,柳儿的身子也满了三个月了,终于可以出去走走,当然得带着一票丫头婆子跟着,前后左右,都得有人。
如今不必冯三爷交代,李嬷嬷和冬儿红花几个,比她紧张多了。
将军府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给她们上了最真实生动的一课,知道人心险恶,忧患意识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儿。
自打过了重阳,柳儿发觉她这里的访客开始多了起来。
除了刘氏和张氏偶尔探望一下,长房的大少奶奶李氏、二少奶奶史氏,因着都是住在将军府,每次刘氏来时一般跟着,便是刘氏不来,她们也不是过来瞧瞧,倒也都是知情识趣之人。
更不必说,冯语偶尔也带了妹妹过来,帮着她娘送个东西,或者拿着绣的帕子,让柳儿指点指点。
来了几回,柳儿就有些疑惑,跟李嬷嬷私下里嘀咕,“难道太太不在府里,猴子都成了大王之意?不至于这般罢,以往太太也没甚权威,哪里就真压服了她们。”
李婆子人老成精,闻言笑了,停下手里的小衣裳,“奶奶你是当局者迷,哪里是什么称大王的意思呢。先说两位少奶奶,年纪比奶奶不过大了几岁,也都是官家千金,娇生惯养的,其实还不如奶奶经事多。满府里年纪差不多,又不大了解又好奇的,除了奶奶,还有谁来!好在她们辈分小,奶奶乐意应酬就说一会儿话,解解闷儿,不乐意就打发完了,奶奶如今这般,横竖没的她们敢挑您理儿的。想来也是大奶奶让她们过来的本意。至于两位孙小姐,小的不过好奇,大的想必是想学些针线呢,没看来了五六回,倒有三回拿着绣好的帕子呢。只怕劳动了你,不好明说罢了。如今你有了身子,更加不好说跟你学学一类的话。”
柳儿细细一想,可不是这么回事儿么。以往张氏也流露出这么个意思,只后来柳儿传出喜讯,也就没再提起。
只如今,便是她自己都被众人看着不叫动针线,张氏更不好说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嬷嬷你说,二少奶奶姓史,是不是跟史候家有亲呢?上回我就好奇,一时话岔开,倒是忘了问了。”
如今听涛苑柳儿带了的人,基本上也都站稳了脚,跟府里下人们都混熟了,很多事情,柳儿都不大清楚,她们倒是都打听的清爽。
“虽说有亲,不过是堂族,隔了祖父了。只如今史候那一支不过只落得个光杆爵位,内里不过勉强支撑。倒是二少奶奶她家这一支,诗书传家,她父亲如今在大理寺任少卿,大哥放了外任,另有几个兄弟,貌似也都争气,家世可比大少奶奶好上许多。”
有些事情,柳儿只约略的知道一些,毕竟是小辈,素日又接触的少。柳儿和张氏管家之前,跟那二人说过的话,一只巴掌数的过来。
“听说,大少奶奶的祖父不是做过总督的么,父亲好像也是个三品大员呢,外家还是大嫂子娘家呢,哪里不如史氏了?”柳儿听了李嬷嬷的话,不免奇怪。
“哎呦,我的奶奶呦,如今无事了,好歹你上点儿心呐。如今一起不显,将来出去了,遇见亲戚认不全,倒闹了笑话可不得了。”
不必李嬷嬷说,柳儿也意识到了,好在如今补救也来得及,一时用心听李嬷嬷讲古。
“本来是这么回事儿没错。可六七年前,自打她祖父李老爷子突然生病没了,李家就跟失去了顶梁柱似的,几个儿子官职都不高,才能又一般般,一时哪里还有原来的煊赫。倒是有两个堂兄弟考中了进士,奈何毕竟年轻,不过因着有些好亲戚,横竖外头看着也还好罢了。这可不是我们瞎说的,是大少奶奶院里的一个婆子,素日爱走动,嘴碎......”
柳儿一边听房内下人说话,一边想事。如今刘氏房里两个儿媳妇,李氏生了个女孩儿,如今才两岁,据说身子弱,不大出来走动。倒是二少奶奶史氏,去年初生了个儿子,如今不到两岁,柳儿只见过一次,史氏看的紧,轻易不带出来。只如今李氏走了,倒是都松泛了些。
这些也不算什么,横竖两位少奶奶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甚至比冯紫英,也大了些。只那日她听两人说起房里妾室如何如何的,她们房内都有两个过了明路的小妾,有自己带来的陪嫁,有婆婆身边的丫头,刘氏给的。也就是前日的事,柳儿尤记得两人说起这些时看了她两眼的眼神儿,透着股子暗示之意。
虽说冯三爷当初答应不纳妾,可这事儿,之前没深想。如今自打知道自己怀孕,有将近两个月的功夫了,两人虽说仍旧睡一起,却算规矩。冯紫英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不过就着柳儿的五姑娘解决两回,可想也知道,不尽兴。且冯三爷这么个二十来年刚开了荤的人,冷不丁的不叫吃肉了,肚里定然不舒坦就是,虽然柳儿一直没看出什么来......
别人不好说,还得她姐姐杨秀姐儿,正好柳儿也想问问姐夫的事情,便着人去给干妈送些东西,顺便叫姐姐过来坐坐。
杨秀姐儿倒是个爽快的,次日就来了,一进门就道,“上次来不过是五六日前的事,没想到妹子如今倒是离不开姐姐了,我心甚慰呢。”
柳儿让座,丫头倒了茶来。杨秀姐儿如今在听涛苑来去自如,尤其妹夫冯三爷不在,随意的很,坐下笑了笑,“说说,寻姐姐何事?”
柳儿哪里好意思当着下人说,遣散了身边伺候的人,略想了想,斟酌一番,这才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忽然想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