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天,好歹在王妈帮忙下,给董师灌了药下去,每天给她擦了脸梳了头发换了里衣收拾齐整,柳儿每每累的满头汗,又得接茬收拾自己。
说实话,她这一点小身板,做这些还真是吃力,奈何除了王妈刘嫂子,别人离的老远,平时都被这位得罪光了。
柳儿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早上起来又去厨房端了米汤,央了王妈帮忙,总算给灌下去半碗。
就这么着,每天精心伺候,董师傅总算是渐次缓了过来,五天后能吃下半碗稀粥不用人灌,虽说仍昏睡的时候多,柳儿却长出了一口气,能吃东西就好啊。
王妈见了念佛:“菩萨保佑,董师傅总算有望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得该准备后事了,你这丫头倒是个能干心善的,会有好报的。”
柳儿连道应该的,却并不放心上,本来便是她的分内事。
这一日桃儿趁送东西的功夫也过来看柳儿,两人在一边说话,桃儿看左右没人,忍不住道:“董师傅究竟怎样,这么三日咳嗽两日病的也不是常法,每年她都是要闹两起,那身子仿佛风吹就倒似的,谁知哪天……反正你心里也要立个主意才好,前儿姑娘还念叨你呢,夸你会伺候人,要是有这个心思,可要想些法子才是。”
柳儿听了,心知桃儿也是为她好,不过对这边的日子她倒是没什么不满的,心里踏实着呢,遂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董师傅是个好人,虽说脾气不太好,却没坏心的,现今我别的不想,只想好好伺候她,也跟她学些针线,这边人少,活多些却省心,但凡能一直伺候她,也算是我的造化了。”
桃儿听了,想起什么笑了起来,低声道:“以前我姐姐刚进府伺候的时候,就想来这边学针线的,不想被大姑娘看重,就一直伺候大姑娘,后来我进来了,她和我娘就想让我过这边来的,不过也没成,我姐姐还道可惜了的,如今倒是多少明白了我娘和我姐的苦心,我本来不是那伶俐会讨主子欢心的,有一技傍身才好在主子身边立足。若论起来,你倒还真是有造化,如今我看你的针线倒是真比我强些,下回我拿了活计来,你帮我指点指点吧,你可别推脱。”
柳儿闻言好笑,指着她道:“还说这话,难道姑娘身边的姐姐们还不够瞧的,我看姑娘用的东西,可都精致着,家里又有现成的绣娘师傅指点,难道现今那些姐姐们,都不入你老人家的眼,单抬举我一个!”
桃儿正色道:“这倒是真的,别看我们府上有绣庄,绣娘一大把,只不过便宜了姑娘们的穿戴罢了,若说女红针线上头,从来二奶奶不舍得姑娘吃苦,只略过得去便可,说是两位姑娘将来是要享福的,自有好的东西受用,不必点灯熬油的练针线,没的熬坏眼睛累坏了腰颈,所以这上头倒并不怎么费心,只眼光倒是有的,连着身边伺候的丫头也不过比外面略强些,做些姑娘贴身物件,跟这边绣娘根本没法比。”
柳儿看桃儿说的真切,知道推脱她也不信反而惹她不快,只得应下,不过丑话还要说到前头,免得将来她失望。
不过她说也是白说,桃儿明显不以为然。
显然柳儿低估了自己的能耐,桃儿来了两次倒是对她越发推崇,何来失望一说,这是后话。
再说董师傅的病,以前贾府,无论上下,只略有些伤风咳嗽,总以净饿为主,次则才是服药调养。弄得身上不舒服,肚里也不舒服,那滋味儿柳儿是尝过的,效验与否倒在其次,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而一些积年的贫苦老人家则总说,多吃些才有力气把病扛过去,柳儿深以为然,所以少不得好生奉承王妈,变着法儿的弄些好克化的软烂吃食,给董师傅调养着。
董师傅病有起色是件好事,尤其是,估计看在自己这么尽心竭力伺候的份儿上,应该有一阵子不会骂人了吧?好歹也该歇过气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