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虽说不那么精明,却也不是傻的不可救药。
赖二奶奶如何对待那些个通房们,她即便没有亲眼看见,耳朵里却也灌满了婆子媳妇们的闲言碎语,若是被主子知道,她打着姑娘的幌子,和小妾们勾勾搭搭……
莺儿想想就头皮发麻,暗恨那柳儿鬼心眼子多,才多大点儿事儿就搞的这般吓人!
可形势比人强,却不得不放下身段,满脸堆笑,赶紧上前两步,一把死死抓住柳儿的衣袖不撒手,语气软的能滴出水来。
“好妹妹,原谅姐姐则个,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这果子本是给你吃的。我说笑呢,哪里就送人了呢。”看柳儿面无表情,更急,“好妹妹,好歹我们也是一处来的,我不过是白说两句,为这点子闲事,我俩就此生分了多不值当啊,快拿着,姐姐说错了还不成么,好人儿……”
她这里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一叠声的好妹妹叫着,赔声下气地不必细说。
一般做活的丫头,除了柳儿,年纪都不小了,这里的道道儿门儿清,看莺儿急的面红耳赤,却又不得不低眉顺眼做小伏低的,就差跪下了。
而另一边儿,柳儿那小丫头绷着个小脸又不假辞色,很像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这情形怎么看怎么招笑儿,丫头们一个个忍不住,都抿嘴偷笑。
有那明白的,心底里却也不得不高看柳儿三分,小小年纪的,拿捏起人来不过眨眼之间,难得这份伶俐,是个不好得罪的。
眼看莺儿急的都要跪下了,满眼的恳求,柳儿拂掉袖子上的手,淡淡地道:“既是玩笑,那便算了,只以后姐姐注意些罢,柳儿胆子小,不禁吓。虽说贱命一条,吓坏了可再没了,柳儿惜命的紧。谁不给我活路,少不得大家一起别安生,黄泉路上有个伴儿不寂寞,你说是不是。”
别说莺儿,便是旁人听了,都心里一咯噔。这话儿怎么听着,都透着股子寒气,儿让人脊背发凉呢。
“是是是……”莺儿忙不迭地答应,松了口气,暗恨自己思虑不周犯了忌讳,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少不得破费一把,回去弄点点心果子来描补描补。
可这么些人,哪里又能保证都是不爱多嘴的。没几天,莺儿到底被逮了错处,降成莲院扫地的丫头,若不是大姑娘求情,依着赖二奶奶,卖出去算完。
柳儿听说后心内冷笑,那等没成算的性子,早晚的事儿,这还算轻的。
至于是不是二奶奶母女,一黑脸一红脸收买人心,就不好说了。不过若是如此,这莺儿十有j□j是要跟大姑娘陪嫁了,不然岂不白费了这番工夫。
其实柳儿和那莺儿,着实没半点仇怨,不过被秋红挑唆,便拿自己当了仇人似的屡屡寻衅,也不知秋红给她灌了什么mí_hún汤这般执迷。
不过经此一事,莺儿倒是警醒了些,往来看见柳儿,虽说不理不睬的,却再不敢多言,只老老实实做活,不再嘴碎。让柳儿看了,倒觉着这丫头还不算糊涂透顶,作死一回到底长进了些。
柳儿安稳日子没过多久,表嫂吴贵家的找了来。
实在是,自打柳儿进内院给大姑娘做嫁妆,早出晚归的,多姑娘儿捉不着她的人影儿,即便有时早些回来,又在董师傅屋里不出来,多姑娘可没那个胆子进董师傅屋里寻人。
便是进了内院,被董师傅看见都要骂的。
这一晃几个月过去,吴贵家的还在绣庄灶房混着,清汤寡水的。天天瞅着府里细米白面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流水似的进出,管事婆子绸缎金银穿戴着晃眼,急的她抓心挠肝。今儿个趁着她轮休,吃过晌饭,顶着大日头,早早跑夹道小门等着。
散了活儿,柳儿一出西角门,迎面瞧见表嫂在那里转圈子,头上都见了汗了,显然等了不短时候,故作惊讶,“咦,表嫂这是要过来找表哥么,怎的不进去?”
吴贵家的一看柳儿出来,原本不耐烦的脸上立时堆满谄笑,顾不得抹头上的汗渍,上前一把抓住柳儿胳膊,很怕她眨眼不见了,十二分亲热地道:“好妹妹,嫂子这不是等你么。瞧瞧,这都廋了,可是这阵子累着了?这一阵子在大姑娘那里做活还顺当吧?哎呦,瞧我这嘴,凭妹妹的手艺,不说百里挑一也是出挑的,想来定是得了大姑娘的青眼了,这是不用说的。可怜你嫂子我啊,一手好茶饭,在这绣庄上愣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月例少不够使,跟你表哥见天的见不上一面不说,我这身子骨啊,这么劳动下去……你是不知道,你舅舅舅妈见天的捎信儿要抱孙子呢……”
柳儿越听越不像了,跟她一个姑娘家说这些,她都替她臊的慌,忙拦下话头,“行了行了,有什么话回去说吧,这人来人往的,让人听见像什么话,有些话您跟我说得着么!”说完挣开吴贵家的,直奔绣庄角门而去,多姑娘说不得紧跟着,正经事儿还没说呢,岂能让柳儿溜了。
柳儿虽说不耐烦管多姑娘的事儿,却知道这位最是个能缠磨人的,打算敷衍过去算了,手还没碰到绣庄东角门,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哎呦喂,我当谁呢,这不是柳儿妹子么,啧啧,怎么,听说你现今帮着大姑娘绣嫁妆了,这通身的气派,果真立马不一样了啊呵呵呵。”
柳儿头皮一紧,听见这声音就让她膈应的慌,不是秋红姑娘是哪个!
想必从西小院出来溜达,不知她听了多久了,当即想装没听见开门直接进去,可秋红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