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松了口气,众人都笑着道:“知道老太太疼这丫头,哪个敢取笑呢。不过今年那边真是好菊花好螃蟹,新近的几班小戏也看得,想着柳儿妹妹素日替我们在老太太跟前尽孝,劳苦功高的,过去疏散疏散罢了。”
听的老太太也点头,“这也罢了,小孩子家家的,也太沉稳了,逛逛活络活络筋骨也是好的,成日家只知做活,也不爱动弹。柳儿你也别推辞了,好歹你珍大奶奶一番好意,只管过去受用受用要紧,算给她们点脸面,明儿随了我逛去。”
柳儿只得含笑谢过,算是应了。
“珍哥儿媳妇,如今你这般夸口,真要不好,看你有脸过来。”老太太又道,众人也跟着笑。
尤氏忙起身笑道,“老太太只管放心,今次可不是往年。前几日大爷一个朋友,是个极有门路的,知道南省过来一船货,也是因着过节,路上耽误了,都是极好的花木和时鲜。虽说价钱贵些,可品相确实不俗,不知用的什么法儿,那鲜果子个个水灵香甜,即便我们庄子上有的,也没人家的瞧着好。大爷就跟着商量了一小半来,明儿老太太去了便知,本地也是极难寻的。只是那船说是今晚才到,不然孝敬老太太瞧个热闹也好。”
贾母点头,当即这事儿算是定了下来。
老太太一高兴,又留了尤氏并王夫人等一起抹牌。柳儿不好下去,看鸳鸯坐老太太身边把风。而翡翠看柳儿在,也不主动沏茶,寻了由头出去了。
索性柳儿也不指望她,着小燕在风炉上煮了滚水,沏了普洱,用黑漆描金茶盘捧了四个盖碗来,从贾母依次给四人上了茶。
别人犹可,只尤氏头一遭喝柳儿沏茶,完了把杯子递给身边的丫头,笑着对老太太道:“难道这人长得好些,沏的茶也好喝些么,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或者是老太太这不要银子的便宜茶本就好喝,也未可知。”
老太太和凤姐儿立时就笑了,凤姐儿也是个知道缘故的,收到鸳鸯递的暗号,扔了一张老太太要的牌,才道:“万幸大嫂子不是个男人,这话也还说得。且也不是没谱儿的事儿,可不就是柳儿妹子的茶好喝么,老祖宗最知道的。想来大嫂子素日没喝过,不知这里的缘故罢了。”
尤氏忙问究竟,老太太笑着胡了牌,心情正好,看了一眼去外间做事的柳儿,笑道:“这倒是应了一句老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如今我这屋子里,任你拿出一样本事,没有难住那丫头的。”
尤氏虽宽厚,但内宅一些琐事,都是有数的,闻言笑了笑,看着对面的帮老太太理牌的鸳鸯道,玩笑道:“你们老太太这般喜欢柳儿,咱们鸳鸯可不吃醋么。”
没等鸳鸯说话,老太太却道:“就为着小丫头知礼,不是那有些有点子本事就翘尾巴轻狂的,才更招人疼呢。知道的鸳鸯是跟她一样的丫头。不知道的,竟当鸳鸯是她姐姐敬着,从不拿大,遇事都要问一问。我看鸳鸯病了那几日,她也那么着了,也没误了差事。”
鸳鸯也笑,“老太太最是火眼金睛的,再瞒不过老太太,不然只道她是装憨儿,也没奈何。上年我病了,碰巧儿老太太赏了番邦进贡的果子来,东西本来就不多,她硬是每样留下一点子,凑一块儿竟有一碟子,派了个胖乎乎的小丫头送了给我去。本来见了,还挺感激,结果那小丫头传了她的话,愣是把我病气好了一大半,真真让人哭笑不得。”
贾母知道这事儿,便没说话,只是笑。凤姐不知,忍不住道,“别卖关子,赶紧说给我们也乐一乐。老祖宗已经多吃了一碗饭,好歹赏我们半碗吃吃。”
众人又笑,鸳鸯才学着柳儿素日的语气,继续道:“鸳鸯姐姐,你这两日没来,我们天天好吃好喝,都是没见过的。老太太说了,趁着姐姐你不在,咱们赶紧着吃。多早晚不定谁走漏了风声,姐姐你一听见,一着急一上火一身汗,腰不酸腿不疼脑子不混沌了,一气吃上两碗饭,麻利儿的跑来伺候。这馋病一发,万病皆休!”
尤氏和凤姐儿,并站着伺候的丫头婆子,已经笑倒了。桄榔一声,不知谁碰翻了茶盅,大家笑的愈发厉害。
笑够了,尤氏心实,还问呢,“既这么着,到底你后来病好了没有呢?”
鸳鸯脸色微红,还有些不自在,“那丫头最是个促狭的。让送东西的丫头,就是老太太赐名傻大姐儿的。原本胖点儿也没什么,只我一打开食盒盖子,她那眼睛,就掉进去拔不出来了,弄的我跟她抢食似的。跟着老太太,我也是吃过见过的,当时也没在意,只捻起一块看起来翠绿可爱的吃了,剩下的给了那丫头。结果那小丫头却难得,没立时伸手,而是正儿八经地传了这话来。我当时一下子噎住了,一通好咳嗽,憋出一身汗不说,那胖丫头还是个有手劲儿的,差点没把我那吃进去药给拍出来,可够了我的了。不过当晚洗了澡,身上倒是轻快了,隔日也觉着饿了,没两日就上来当差。也不知该感激她还是骂她一通。”
这回不只凤姐儿和尤氏,就是老太太听过一次了,也笑的腮帮子发酸,直叫鸳鸯以后再别说了,真真受不住。
柳儿奉茶完毕,出来交代了小燕和三七,看着上茶,便出去了。其实也知道,喝完这一碗,也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