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才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彼时,女孩儿的叔父们还在厅口站着,他们已经打听清楚连铮的身份了,原本就对连铮有一点印象的程家老大走到连铮面前,他还没来得及寒暄说话,连铮就从他身边借过,径直从大厅门口走了出去。
程家老大脸色一变,应该说还在关注着这边动向的人脸色都有些变了,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但凡程姓人士却无一不感到了难堪和迟疑。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都被人打脸了?
闻时渊毫不犹豫地跟上连铮。
两人出了门,直到出了主宅,连铮这才深吸了一口新鲜的山里空气,对闻时渊道:“把车开出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闻时渊没动,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连铮道:“你都听见了?”
“也没听见什么,”所以没听见的好处就是,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酸楚、委屈,却还不至于到承受不住的地步,这一整天他在程家过得并不太好,每当闻时渊抛下他独自一人呆在陌生的房间里的时候,连铮都会不由地感到一阵一阵地心慌。
“你在生气,别生气。”
或许闻时渊的确是喜欢他的,只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多而已,连铮无奈地勾起嘴角道:“没生气,去开车吧,我明天心情就会好的。”
闻时渊固执地一动不动,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的状况,好像无论怎样解释都是错,他害怕连铮生气,但更害怕他从此厌弃自己,“……别生气。”
他从来都没有连铮想象得那么好,他很喜欢连铮,但他喜欢的方式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他也不知道正常人是怎样恋爱的,所以当连铮对他产生动摇的时候他百口莫辩。
那时候老人问他:“你想过你们以后吗?”自然不是单指在游戏里。
闻时渊看完了合约,沉默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并不能保证……”
在程家,他只有老人一个真心亲近的人了,所以老人了解他的“不能保证”代表着什么意思。
他对于这份合约是抵触的,但已经不像当初那般生气了,可是这并不能保证他真的能够在往后的日子里都像今天这样,还能克制着情绪镇定地坐在沙发上,他在害怕,害怕自己万一失控会伤害到连铮。他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自己真的能够控制住,不再发生像先前在游戏里时,自己气极掐住连铮脖颈的那种情状——当他事后抚摸着连铮脖颈上青紫的淤痕,他都不敢想象若是在现实里该有多可怕。
在现实里呆得时间久了,总有一天连铮会发现他所竭力隐藏的一切,他不想让连铮知道。
可是连铮现在全都听见了,他说了很多,他说他对于他们现实的未来没有一点规划,他告诉老人他认为自己并不能在感情上支持太久。可是实际上,他却想紧紧地拉住连铮的手,蛊惑他,占有他,像对待珍宝一般地把他捧在手心里。
他的真实想法,如果可能的话,他连自己外公也不想告诉,因为他没有把握,所以话说得三分真七分假。
他并没有自己所伪装得那般刀枪不入,他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向着连铮倾斜了,在连铮躺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的时候,他也设想过连铮是否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生活,也许会因此经常担惊受怕,可是只要连铮愿意,他会试着去改变,也会去医院治疗……
连铮愿意吗?连铮只是知道他生病了罢了,他并没有见过他真正发病时的样子……
现在连铮听见了他的那些消极的猜想,那些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自己的珍宝弃之如履的谎话,闻时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闻时渊站在连铮的身边,连铮把委屈压在了心里,他不会乱发脾气,他只是强作镇定地对他说,“走吧,我饿了,我要回家煮面吃。”
闻时渊只得默然。
连铮看着男人过了一会儿默不吭声地前去取车,他脸上勉强的笑容这才黯淡了下来,任谁知道了恋人原来没有那么喜欢自己,都会觉得伤心的,虽然他已经被伤过了一次,大概也有点习惯了。
闻时渊把车设置好了路程以后,把座位滑到了后面,然后看着连铮上车后坐到他身边的位置上,连铮的眼眶似乎微微有些发红。
闻时渊手指攥得惨白,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心疼,原来他也会为了别人而产生这样疼痛且绵长的情绪,闻时渊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连铮的眉眼,却被连铮偏头一躲,男人便不再敢触碰他了。
闻时渊知道自己是有缺陷的,他把他当做宝贝,却不懂得该如何去爱护,像是一个人偶然得到了一个奢侈品,还没在手里捂上几天,他就不小心把奢侈品给磕碰坏了,结果除了心疼,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不要把你在房间里听到的话放在心上。”闻时渊嘴唇开开合合,最后却憋出了这么一句。
连铮看也不看他道:“哪句话?”
闻时渊被噎了一下,又不吭声了,他看了连铮一会儿,缓缓蹲□捧起连铮的手,然后脸颊贴着他的手心,低低地出声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因为哪句话生气吗?”
男人这样的姿态连铮还是第一次见,连铮没有发现闻时渊眉宇间的郁结之气,只是认真道:“不生气,只是有点伤心了。”
两人都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以后,程家家主的笑容只保持到了宴会结束,随后中年管家被唤到了老人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