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晚是很冷的,而一直到了夜深,那笼罩了整个天地,让人看不清二十步之外动静的大雾,还如有形有质一样弥漫在湖面上,树林中,直是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扬三等人看着夜渐渐深沉,人也放松下来。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们仗着闵府提供的种种便利,在外行商也罢,还是行阴暗事,都是无往而不利,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因此就算是杨三,也只是觉得自己可以小心一点,而不是真有了什么危机感才紧张行事的。如此一过子时,一个个便呼呼大睡起来,只有杨三还撑了一会,可不到凌晨,也已沉沉睡去。
就在他们睡去不久,湖面上传来一阵小小的水波声,只见几个黑影从浓雾中窜了出来。这些黑影来到最里面的那只大船上动作了一番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他们来来去去,睡得早就死沉死沉的众船夫自是毫无知觉,便是杨三,也只防着湖道中有什么异常,给睡到了最外面的那条船上,自然更是什么也不知道。
就在那些黑影退下约莫二柱香时,突然的,山林中,从远到近,燃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火光。
就在方圆二十里的树林中,燃起了十五六堆的火焰时,陡然的,一阵鼓声传来!
那鼓声开始还只是四五个,转眼间便变成了十来处。“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阵又一阵,急促而激励的鼓声,从众船停靠的后方山林,震天介地传来。
这种急促的,杀气腾腾的鼓声,哪怕是在百万大军中,也能人人听见,何况是在这夜静人深之时?更何况,响起的并不止是一个鼓声,而是十数个巨鼓同时响起,便宛如,千军万马藏于山林!
饶是睡得再死沉,众船夫和杨三,这时也在惊出了一身冷汗后苏醒过来。他们一睁开眼,便看到自己身后的丛林,那冲天而起的火光,而从那浓雾笼罩的山林中,更有鼓声砰砰而来。这急促得让人心胆俱裂的鼓声,是那么的杀气腾腾!
杨三脸一白慌乱地站起时,几个船夫已冲了进来,嘶声叫道:“头儿不好了,我们遇到埋伏了!”
不止是他们,此时此刻,杨三也只有一个念头:我们遇到埋伏了!
这么多火光,这么多鼓声,莫非是官府的人?
可不管是不是官府的人,光凭他们船上的几十号人,是应付不了的!
当下,他当机立断,嘶声大叫道:“开船!开船!”
在他的急吼声中,清醒过来的船夫们,急急解开锁链,开始撑着船离开。
在杨三所在的最外面的那条船驶出几十步后,第二条船也驶了出来。可是当第三条船上的船夫去划船时,却发现船似乎被什么绊住了,他们听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鼓声,早已心胆俱裂,这般急急地撑了几下也没有撑动船时,眼见这般大雾,什么也看不到了,眼见前面的两条船渐渐要消失在视野中了。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弃船!逃了性命要紧!”声音一落,那人率先跳到了河水中,朝着前方的船只急急游去。
有了那人带头,剩下的船夫们也扑通扑通从船上跳了下来。
后面弃船的情况,杨三并不清楚。在这浓雾厚得让人看不到二十步外的情况的夜晚,饶是两条大船一先一后地走着,他们也相互看不清楚对方。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们都不敢点燃火把,只能靠着经验丰富的老船夫,靠着直觉在漆黑的大雾的夜里行进着。
杨三是大船一口气逃出了三四十里后,才渐渐感觉到不对的……
怎么过了这么久,那后面的火光还是火光,鼓声还是鼓声?根本就没有人声传来?
不对!这情况不对!
当下,杨三大声喝道:“点火把!”
“点火把——”
于几个船夫嘹亮的大叫声中,两条在不知不觉中隔了五六里的货船,一前一后地点燃了火把。
回头看着后面的那火把光,杨三脸色一变,叫道:“还有一条船呢?”叫到这里,他厉喝道:“等等,怎么少了一条船?”这个问题,与他同一条船的人自是无法回答。
当下,船夫在杨三的示意下停止了行进。眼看着另一条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当两船靠近时,杨三喝道:“还有一条船呢?”
对面的船上,几个浑身上下湿淋淋地船夫闻言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头儿,那船我们没有开,它驶不动。”另一个见杨三脸色非常可怕,连忙叫道:“头儿,那船真有问题,我们怎么也划不动。”
杨三朝那依旧火光冲天,鼓声齐响的地方看了一眼后,咬牙道:“我们返回。”这船上的货物实在太重要了,丢了一条船,便等于丢了三分之一的财产!要真有麻烦也就罢了,如果只是虚惊一场,主家可不会饶过他杨三!
咬着牙,杨三命令道:“所有的人都上这条船,你,你,你,你们几个把那船开到一边等我们的消息。”
“是。”
第二条船上的人都上来后,杨三让人把第二条船藏好,然后他所坐的这一条船开始驶动,朝着平水坳急驰而去。
来时两船摸黑而行,自是走得奇慢,去时点了火把,虽然浓雾依然还在,可速度却是快了不少。
不一会。他们便回到了平水坳。
货船迅速地朝着平水坳荡了过去。
当来到刚才他们停泊的所在时,一个船夫朝着黑漆漆的前方看了一眼,结结巴巴地叫道“头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