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看着下方立于殿下的人影,沉吟不语。
碰巧有事过来的明清一进太一殿,就瞧见了里面的人影,看书那一身熟悉的白,也不觉得意外。和苍麒一起下山的那些弟子先他们一步回来,早已将消息带回,算算时间,前者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偌大的内殿,撇去此间主人与熟人后,还有一人长身而立。
明清眼角一扫,目光从闻人异身上一掠而过,很快又在明澜那边顿住,瞥见后者神色,料想对方心中已有了数,便在平日自己惯常坐的那把椅子上坐下等他们完事,顺便听一耳朵消息。
又过了片刻,才听见上首明澜开口道,“既是如此,便等人来了再议不迟。”
听见这话,闻人异并不感到意外——在没有强有力的证据的情况下,任凭自己再如何舌灿莲花,明澜也不会相信。
只不过,在等待时七被送来的这两日里………
闻人异半低着脑袋,长长的刘海滑落下来,恰好遮挡住眼睛,盯着脚下的地面,静待着明澜的下文,看对方这两天里如何安排自己。
其他地方都好说,如果是思过峰的话………
“踏雪峰经此一遭,尚未恢复,你且先在………”明澜本想将人给弄到玉泉峰去的,正好明清这会也在,不必再特地通知,但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什么忽的转了个弯,“你且先在夕照峰待几日再回去不迟。”
苍麒眸光一动,看向上首,明澜右手食指在座下椅子的扶手上轻点,小幅度的画出一道弧形。
闻人异在最初的诧异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一副老实的样子,无异议的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明澜让自己去夕照峰,有让苍麒就近看管自己的意思,不过他这次回来,本来就被打算做什么,就让让人盯着又能盯出什么花来,想盯就盯吧——不管如何,总比直接被打发去思过峰上好。
如此看来,倒也并非没有机会能够争取一二。
*
夕照峰——
在苍麒带着闻人异去太一殿找宗门的时候,景黎先一步回到了夕照峰。
才落地就觉得一股大风从身后刮来,敏捷的闪过一边,一只青色的大鸟拍打着翅膀在身边落下。
一人一鸟默默的对视了三秒后,青鸾对于没能见到自己的主人不甚满意的甩了甩尾巴,嫌弃的看了眼白毛,抖落了一地毛后飞走了。
差点吃了一嘴毛的景黎略有些黑线的把那些青鸾故意拍到自己身上的细绒毛拍走后,才继续往山上走。
夕照峰本就不似其他峰头那般悲剧,在那场变故中十去其九,一路走来,一切都如故。
临近山顶,远远就瞧见一片翠色的竹林间,有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也不知是从哪一次开始的,每次回来,都能马上瞧见师尊,而不是一个封闭着的洞府——犹不知因为徒弟的点背,而使得闭关狂人明玄在临近弟子回来的日子里就没再敢闭关修炼的景黎快走了一段,很快就抵达了目标的身边。
难得有空闲的明玄正与数日前才回宗的明静对弈。
明静在西域边境一连待了数月,每天都在无休止的与魔族打交道,好不容易才将那边作乱的魔族们都镇压下,这会正难得的松快,一边落子,一边与明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便是如此,谈话的内容,基本也都与眼下的情况有关。
他在西域的这段日子,实在是对无所不用其极,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的魔族们深痛恶觉。
好些个小门派就是被他们弄的悄无声息的就彻底消息,被取而代之了。
明玄拿起手边的茶杯,轻咽了一口,将另一只手里的黑子落在了包围圈的外围,听着明静提起这些,轻叹了一声。
按着司嫣招认的那些地点与名单,他这次出门挑破了的那些点,又有哪一个不是满地罪恶,血流成河。
而相比于那些已经完全被鸠占鹊巢了的门派,那些被魔族渗透进一部分的才更加麻烦。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使明知道身边的人有问题,但对于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兄弟,还有殷切教导,悉心栽培的弟子,又怎么能毫无顾虑的痛下狠手。
目睹了好几场悲剧的明玄在唏嘘之余,又忍不住庆幸,好在九华不必再经历这这一遭了。
魔族既然花费了这么多的心力,所图自然不小,只是,就眼前的情况来看,那些魔族真正的高手都还不曾现身,就将修真界的搅得一塌糊涂,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被吃了一片的明静皱了皱,转移了阵地再来,“他们是在等什么?”
这一点,其实明玄与明澜也曾讨论过。
就看魔族做的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就知道很快就要变天了,但偏偏,或明或半明的小动作一个接一个的冒出,真正的正主却姗姗来迟。
都到了这地步,魔族的那些高手还不曾出手,只可能是两个缘故,其一,魔族没人了——这显然不可能;那便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他们因为某些原因,需的暂时按兵不动,例如,等待某个时机,抑或是其他。
“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实在是叫人烦闷的很。”
又被吃了一片的明静眉间的褶皱越发深刻,斟酌了好一会,才放下手中的棋子,又因着刚才的那句话,想到了回来的路上遇见的昔日的相识。
时至今日,他虽然仍未明白玄天宗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走上了这条路,但既然事实已成,再深究原因也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