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生回答卫彻时虽然十分顺畅,连半占停顿的时间也没有。但这种说法也太过巧合,别说卫彻起疑他不过是信口开河,就连燕承锦也不信他朋友当真在浜洲附近有产业。
卫彻捉住了这个把柄,眼看是非要把林景生‘顺路’一直送到地儿去。
燕承锦只怕林景生找不到这么个地方出来,圆不回自己说过的话,难免有些替他忧心。再接下来说话时就时不时有点儿心不在焉。
那位当事人倒是镇定自如,见到燕承锦极细微地蹙了眉心,一转念就明白他居心什么。再一看卫彻四平八稳地坐着不动,目光与自己对视了一眼,仍旧木着脸慢悠悠地啃骨头,摆明一付我就是不让开的意思。
林景生微微一笑,想了想索性向燕承锦道:“王爷,咱们去走一走吧,山脚那边有眼小泉,要不要去看看?”他口中说着,一伸手便拉住了燕承锦,一边向着卫彻笑道:“卫统领,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同你家王爷只是随便走走,去的地方也不远,你在这儿也看得到,保证过会儿定然完好无缺地将人还回来,还请你在这儿慢用,就不必跟来了。水边蚊虫多,那里有可以驱虫的艾草,我们顺便采些回来。”
燕承锦在他明目张胆地伸手拉自己的时候就愣了一愣,再听林景生让卫彻不必跟来,就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感觉,眼光稍稍一扫,就觉得杜仲冬青他们连同几名侍卫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自己两人看过来。而那边许维看样子都已经想要起身跟着了。
他心下大窘,下意识就想把被握住的手给抽回来。但林景生却紧紧握着,不让他抽回去。燕承锦用力有些大,他便回头看了燕承锦一眼,温和地笑了一笑,手却一直没有松开,他的温度从手掌一点点地传了过来。。
燕承锦动作微微一顿,再看着他坚定而坦率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心里也就跟着释然了不少——自己就是愿意和他在一起,这想法并没有妨害到别人什么,怎么就得藏着掖着活像见不得人似的。皇兄又不在这里,就算让别人知道了,除了自己脸上羞赧一些,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实在没必要怕这怕那的。
这样一想,燕承锦也就坦然了很多,他被林景生握住的手也不再试图抽回来,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大方一些。轻咳一声,对着卫彻道:“你坐着吧。我们就是在近处散散步。”
见卫彻想要张口说点什么,燕承锦作了个口形,不出声地威胁:俸碌……
卫彻倒不是怕这个,只是看他态度甚是坚决,情知自己想要横加干涉也得先考虑考虑有没有效果,当下也没说什么,对着已经站起来的许维微微摇了摇头。
许维没觉得气氛有什么异样,倒是如释重负地又坐了回去。
天麻面色古怪,半晌也只是吞吞吐吐地道:“主子,这地方路不好走,你仔细些。”
林景生笑着接过话道:“我知道了,会小心的。”说着牵着燕承锦走开,一路上当真走得小心翼翼。
燕承锦虽然鼓起勇气当着众人没有挣开他的手,骨子里的矜持却始终还在,到底做不到像他那样磊落自得,脸上虽然不动声色的,面色却已是绯红一片,自己觉得连耳根带脖颈都滚烫了起来。
卫彻瞧着他两人并肩走在一处的背影,想想他们相谈甚欢的情形,倒也觉得这实在称得上玉子金童一双璧人,比起与陆郡马貌和神离相敬如宾,更难得人家这是你情我愿,皇帝未免有些棒打鸳鸯的意思。
当然他也就是那么一想,倒也没有就此要帮着燕承锦和他皇帝兄长作对的打算,只不过他他也知道若是燕承锦决定了要如何,自己也决没有劝得动他的能耐。因此皇帝的吩咐他还是舅父,但有什么样的效果就不是他能保证的了。只要林燕两人别做得太出格,他也就准备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这般想着,那两人已经走远了一些,似乎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说话。山脚离这儿顶多也不超过百丈,碧绿的芦苇将两人掩去大半,不过卫彻坐在这儿确实是一直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身影。但若要听清两人说些什么,那就得长了对顺风耳才行。
卫彻也就不去多费那个心思猜他们说什么,除了时不时瞄两眼确定人还在那儿坐着,也就低下头来继续津津有味地啃兔子了。
燕承锦却是脸红了一路,一边忍不住回想自己方才的举动是不是大过大胆了些,一会儿又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如此患得患失地想了许多,就连林景生什么时候安置他在泉边大石上坐下来也没有发觉。
林景生看他无意识地一手捂着脸颊,另外没捂住的那半边脸蛋粉红粉红的,夕阳映照下当真灿如桃李。林景生也跟着微微失神了片刻,回过神来见燕承锦还怔怔地捂着脸,不禁有些好笑,去一旁泉水里浸湿了帕子,拿来替他擦脸。
泉水不算太凉,只是他脸上滚烫,帕子碰到他的脸便打了个激灵,抬眼看向林景生。他虽不再木呆呆地出神,却也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只定定地看着林景生的动作,也没有避开他的手,只到林景生擦完一边,要来拉开他捂着脸的那只手,他才手忙脚乱地朝旁边让了让,慌慌张张道:“我来,我自己来。”
林景生笑了笑,重新浸了帕子。绞了绞水递给他,就坐到一旁微笑着看他自己收拾。
虽然叫了燕承锦过来是有些话要说,但此时看着他带些小尴尬地收拾自己,却又觉得这般看着他也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