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越发啰嗦了,少为自己心软找借口,你不就是自觉对不起凌霄么?”封白嗤笑一声,金眸光色一闪:“你以为凌霄多看重须弥,若不然还能眼睁睁看着他的亲师弟死,就为着我这棵苗子,为着怕我毁损宗脉?说到底,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只有昆仑罢了,他这几年陪在昔日的仇恨的人身边,也是因为妥协,叔叔还以为他们情分多深?须弥或许有两分真心,凌霄却不见得了。”
封绍张嘴想反驳,但临到头想起凌霄的确是默许须弥以身谢罪,便无话可说了。因为推及自己,天大的事也不能逼得他叫封白去死。换言之,不论这畜生做下什么事,他第一步都是先保全对方,再说其他的,便要教训,要也是自家事。
或许真是心有灵犀,封白紧接着就补上一句,“若我是凌霄,别说须弥与四宗为敌,便是与全九州为敌,只要待我一人真心,便不惧万夫所指,哪怕与所有人为敌,也会全心回报。”末了他目光落在封绍身上。
封绍笑了起来,骂他是个“武疯子”,心里尽是些暴躁事物,合该修身养性,没的为祸九州……
这一玩笑无疑将满心想听叔叔同样表白的白虎气得恼羞,他一激动,身后便钻出一条恼怒愤涨的虎尾来,柔韧灵活的将他叔叔缠住,他自己也展露獠牙扑了上去。亟欲好生将人教训一番,说出他想听到的情话。
这一日一日的便在欢闹声中飞快流过,终于是到了约定之期,迎来了六年未见的须弥与凌霄。
若非来自于须弥老祖那特有的大乘期威压,还有封白感知到自己剑灵的气息,封绍简直不能相信眼前二人竟是当日那一茫茫白影与寒酸老道。
如今的须弥身长八尺,面黑而五官深邃,虽然仍是一身凡人似的布袍短打,神情乖张,全是江湖人味道。与须弥半分仙气都无相反,凌霄青衫结佩,白面长眉,脸色恍惚。
两人站在一处,彷如秀才遇着兵,虽是处处突兀,却也隐约透出一股和谐。
封绍认出凌霄现在用的便是他自己的尸体,不由暗暗咋舌,也不知须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使生息不足的剑灵如凌霄都几乎借尸还魂。当然,并非是真的还魂,至少这尸体仍是尸体,他没有感知到任何来自这具尸体的任何生息。
即使如此,也叫人震惊,足见大乘期如须弥,两世为魔,实在不容小觑。
他心中莫名一沉,竟有些不敢相信须弥会束手就擒,以身谢罪的将自己几千年的修为与身体俱送了他这么个小小金丹了。
封白似乎比他更担心须弥反悔,一见到凌霄,便不动声色的触动湛卢剑,轻轻一拨,就撩得凌霄心神大震。他灵身受苦,虽一声不吭,出力强忍,却也叫他身侧须弥立马发觉。
须弥立时弹出一道黑雾,却在直逼封白之时,生生止住。分明是投鼠忌器。
封绍心惊肉跳,若须弥要杀封白,那真是弹指一挥间。幸而封白赌对了,即使这样,他也不禁瞪了封白一眼,这畜生实在没将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切莫逼人狗急跳墙的话记在心中。
封白并不理会,只看向须弥,不轻不重道:“前辈如此鬼斧神工,叫凌霄前辈‘死而复生’,我还以为凌霄前辈真真是人身了,这才动了剑。不承想,原来凌霄前辈仍是我湛卢剑之剑灵呢。”
须弥一掌拂过凌霄的手腕,便见凌霄的面色渐有好转,待得凌霄终于恢复如常,他才皮笑肉不笑的道:“小畜生,不必与老祖来这些龌龊手段,别说有心魔誓牵制,便是没有,只要我乐意答应,我就不会反悔。如若让我不乐意,便是有心魔誓,拼着个飞升陨落,我也只凭高兴!”
须弥的性子封绍当然心知肚明,知道封白触了对方逆鳞,此时连忙圆场:“师傅息怒,明净年纪小难免行事不周。不过师傅放心,凌霄前辈怎么说也是我昆仑师祖辈,哪怕师傅不在了,我也绝不会让凌霄前辈有事的。”说到这儿,他又看了凌霄一眼,补道:“我虽是魔修,但昆仑养我育我,也绝不会让昆仑有事。”
“得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们二人一唱一和不就是为着我这具身体么?”须弥不耐烦的哼声一句,道:“你们真若失言,哪怕我人死了也照样有法子叫你们自尝苦果。不过现在就不必浪费时间说那些屁话了,吕明净,你要我身体可以,不过你先得按我的法子将吸纳的东西吐回给他。”
凌霄微微垂首,看不出是个什么神情,封白却是毫不掩饰的将犹疑表露出来。须弥浓眉一挑,道:“放心,你只要运行这乾坤逆转术,我立马就听凭封绍夺舍,也不必担心他小小金丹修为夺不成被反噬,我会自毁元神,令他手到擒来……”
话音未落,他的手臂便叫身侧的凌霄抓住,声音低促的说了一声“闭嘴”。
须弥诧异,凌霄皱起眉,一副忍无可忍的口气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幼时练剑修行便一向是全凭心意,毫无半点耐心与自制力,修剑修得一塌糊涂。现在好了,你是天生魔头也罢,好不容易修到大乘期,如今为着一口气就要白白将修为与身躯拱手送人,你真对得起自己?”
须弥先是不解,后是好整以暇的挨骂,仿佛惯于如此,但听到后来,他脸色大变,充斥着又惊又喜。凌霄全看不见般,眸中只有忧愁迷茫之色,低低叹了一声:“你不可惜,我却为你可惜,罢了,究竟是我无用,竟见不得你这魔头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