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幕府阁僚普遍认为此二人什么都做不了,但也许是组合效果还不错,他们确实做了不少备受好评的实事。
这也侧面证明了“一桥派”如此推崇一桥庆喜,并非是毫无理由的——这个还很年轻的男人,确实是有几把刷子。
“春岳,说吧。突然来访,所欲为何?”
说罢,一桥庆喜抬手轻揉挂带倦意的眉角。
“是!那么,便请恕在下直言了——一桥大人,12月18日的‘赏梅宴’,将是吾等进一步地推高您的威望的大好机会!我们须得早做准备!”
“‘赏梅宴’?”
一桥庆喜停下揉眉的手指。
他扬起视线,以眼神向对方询问“这是何意?”
松平春岳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每逢此等风雅之宴,最不可少的便是行风雅之事。”
“等到宴酣之际,必会有人提议焚香、品茗、作诗。”
“据在下的调查,德川家茂、天璋院和橘青登皆对诗文一窍不通。”
“一桥大人,您若能在这场高朋满座的宴席里,当众吟诵出技惊四座的俳句,压倒德川家茂等人……这定能大大增长您的名望!”
一桥庆喜听罢,怔了一下,随后发出像是听到有趣笑话一样的轻笑声。
“呵呵呵,春岳呀春岳,我看你一脸严肃的样子,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呢。”
“姑且不论我根本不通文墨。”
“即使我真的在宴席上大放异彩……这又能如何呢?”
“顶多也只是使我多出一项‘允文允武’的美名,并留下一则可供世人们做下酒菜的逸话罢了。”
一桥庆喜的话音甫一落下,松平春岳便立即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容。
“一桥大人,您可别小瞧‘美名’的重要性。那个橘青登,不就是一个极佳的例子吗?”
当一桥庆喜听见青登的名字时,他的面部线条即刻变得紧实起来。
“橘青登在市井间享有盛誉。光是在江户一隅,就有无数拥趸。”
“名动天下的崇高名望,给他带来了无数便利。”
“这可是一笔不容忽视的庞大‘财产’。”
“诚然,就如您适才所言,在名流聚集的宴席里吟上再多再好的诗赋,至多也只是换来美名、留下逸话。”
“但它能够拔高您的名声、打击德川家茂等人的威望——而这,便也足够了。”
“……”一桥庆喜沉默了下来。
眼见对方默然不语,松平春岳继续抢道:
“一桥大人!眼下正值决定吾等命运的紧要关头!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抓住一切机会来压制德川家茂等人!彻底掌握幕府的主导权!即使是虚假的文名,我们也不可放过!”
“……”在又静默了一会儿后,一桥庆喜长出一口气。
“春岳,我刚刚也说了吧?我不通文墨。”
松平春岳微微一笑。
“一桥大人,关于这个,您大可不必担心。我已替您作好了适合在赏梅宴上诵出的俳句。”
说着,松平春岳伸手探怀,从怀中掏出折迭得整整齐齐的宣纸,以双手递出。
一桥庆喜接过宣纸,铺展开来,快速地扫了一眼后,挑了下眉。
“春岳,这首俳句……可行吗?”
“此首俳句乃在下亲手所作。虽不敢称上流,但引人瞩目倒也绰绰有余。”
“……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来吧。”
“是!”
……
……
文久二年(1862),12月18日——
江户,江户城,吹上庭院——
今日天公作美,万里无云。
尽管青登已以“侧众兼御台様用人”的身份,在江户城工作了近2年,但他直至今日才首次踏足吹上。
吹上乃将军家的休息场所,外人不得随意进出。
关于吹上的种种,他此前只从旁人之口中略有耳闻过,只知道它乃占地面积极广的宫廷园林。
在穿上最正式的礼装、骑着萝卜来赴今日之宴时,青登就已做好了“将会看见很多不得了的东西”的心理准备。
宫廷园林是用金山银山砌成的——此条定理,放之四海皆准。
然而……在亲身进入吹上之后,青登才惊愕地发现:他对吹上的心理预期,实在是有待提高!
虽不能说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但吹上庭院的风光之秀丽,还是令青登深感震惊。
穿过半藏御门,青登首先见到的,是蜿蜒流淌的“上水道”。
上水道——从玉川上水引水过来的人工河道,贯穿整个吹上庭院。
河道中水色湛清,微波上闪耀着金色的太阳,水底荡漾着三四片白色云影。
河道旁,一长排绿树映水,从树叶缝隙透出的点点阳光随风摆荡。
数只不知名的鸟儿在随风摇曳的枝杈间飞来穿去,时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
河流转弯处有一座用花岗岩迭成的假山。假山边上,有一个带栏竿的露台,伸出水面,平日里可供人逗玩河水里的锦鲤。
从半藏御门一路南下,跨越一条有绿荫夹着的石板路——“吹上稻荷神社”映入眼帘。
既然冠以稻荷之名,那么该神社所供奉的神明,自然便是主管食物、丰收的稻荷神。
神社的四面郁郁葱葱,虬枝横空。
两座惟妙惟肖的狐狸石像分别屹立在鸟居的左右两边。
往南,便是“新御马场”及“新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