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
差一刻巳时,入选学士们便已悉数来到学宫门前。
由于清谈属性的改变,这一谈已不能再带别人,因此聚的人显得比前一天少了许多。
檀缨与嬴越排得干净,睡的自是舒适,外加早饭吃了顿好的,此时可谓意气风发,威风堂堂。
就是二人各自背着一个大号的行袋,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有些怪。
但无论如何,英俊使然,放在其它地方,檀缨这样的人会自然而然成为中心的。
只是对学士们而言,趋炎附势总有些难看,再想接近也要矜持一下。
倒是谢长安,基于昨晚深刻的交流,很自然地就凑了过来,与嬴越品评这一届的女学士,满嘴都是“一般”。
檀缨志在学习,自然不愿闲扯这些,只昂首四望,寻起人来。
寻了好久,才见姒青篁与小茜从东边小跑过来,似是起晚了怕迟。
檀缨一笑,这便迎了过去:“哎呦,没睡好吧。”
姒青篁见了他,也是老远就狞起脸来,根本理也懒得理,拉着小茜便要躲过去。
却听檀缨笑道:“换鞋了啊。”
“……”姒青篁终是忍无可忍,转身一脚踏去。
这回檀缨学聪明了,后跳一跃便轻松躲开,接着又抽着鼻子一闻:“嗯,是好了些。”
姒青篁指着他气道:“没有就是没有,你再诬人,我现在便与你武论!”
“哈哈,不闹了。”檀缨摆手一笑,顺势负手而立轻叹道,“今日清谈,学博们有备而来,志在必得,我怕是凶多吉少了,还请你网开一面,不要与老师们一起难为我了。”
“……”姒青篁见他悲凉的样子,倒也心下一软。
这个年龄,只因一个创想,便要与那些老怪分庭抗礼,承受那许多质询,想想也是挺恐怖的。
与那些老怪一同落井下石,确也不是君子所为。
“要说你的创想,虽算得上自洽,我找出一些问题却也不难。”姒青篁侧过头小声道,“你若真的难抗众论,我容后再问亦可。”
“好,那记得换过袜子再来问。”
“???”
檀缨捂鼻道:“袜子才是根源,只换鞋没用的。”
“檀!!!蝇!!!”姒青篁怒而跺脚,“我必置你于死地,驳到你肝崩胆裂!看你被抬着出去!!”
“好啊,不如再大力些。”檀缨一脸兴奋道,“与你小儿斗技久了,技巧难免生疏,也是时候亮出真本事,让你看清何为雄辩了。”
“你这飞蝇振翅也配叫雄辩?根本就是嘴吸乱卷!”
“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起开!我再也不要听到你看到你想到你了!!”姒青篁两眼一闭,捂起耳朵便逃开了。
小茜长叹一声,与檀缨行礼道:“檀学士,有这个必要么……”
“诶,我自有用意。”檀缨只摆了摆手,“我只针对你家小姐,你是懂事的人,不与你辩。”
“所以你的用意是?”小茜问道。
“你是她的人,我干嘛告诉你。”
“我只是想抢救你一下……”小茜摇头道,“你再这样,小姐怕是要动用王廷刺客了……”
“……还有这种东西?”
“其实我也不确定,但万一有呢?”
“啊……这……”檀缨忙一缩,三两步追上了跑开的姒青篁,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你脚不臭。”
“?”
姒青篁还未及反应,旁边的谢长安就扭过了头。
“谁脚臭?”
“姒青篁。”檀缨脱口而出,又觉不对,忙解释道,“我是说她不臭。”
“咦……”谢长安跟着抽了下鼻子,拉来一脸茫然的嬴越指指点点,小声哔哔起来。
此时,姒青篁,已生无可恋。
她的目光划过三人,最后定在了嬴越的脸上。
“你三人,蝇鼠一窝,还是通通都不要活了。”
话罢,她便如冤魂一样散去了。
嬴越只剩一脸苦楚:“我的存在……又冒犯到别人了么……”
正说着,一个并不那么高亢的声音传来。
“赢兄,檀兄,谢兄。”
循声望去,正是躬身而来的黄洱。
谢长安当即一个皱眉,背身走向别处。
你这样的人,谁是你谢兄?
檀缨与嬴越却是一个对视。
他们当然也不屑再与黄洱有任何交集。
但……
倒是可以与他的钱袋有交集。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前世炸港扔核弹的交情,尚可情同父子。
我们用一用黄洱的钱袋又有什么毛病呢?
二人当即交换好神色,各自笑脸迎上。
嬴越虚与委蛇:“黄公子,休息的可好?”
“还好还好。”
檀缨直入主题:“清谈后去你家吃鱼如何?”
“……倒也……可以,算是赔罪了吧……”黄洱吞了牙一般苦笑道。
“唉,都是为了求道,何罪之有嘛。”檀缨大笑。
黄洱本还以为会被排斥,此时见檀缨如此大度,几近喜极而泣,当场重重拱手道:“檀学士大人大量,洱自惭形秽啊。今日清谈后,务必与赢兄一道来我楚楼,与我一个请罪清谈的机缘。”
“好说好说,我再拉一两位朋友可以么?”
“自是再好不过。”
“那说定了。”
“洱这便吩咐一下车夫,让后厨提前备好食材。”
黄洱也当真实在,回身便追向自家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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