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想告诉对方自己会竭尽所能去寻找复活奥萝尔的方法,只是怕一开口就会暴露内心汹涌而悲伤的情绪。
隔了几秒,他才沙哑着问道:
“你需要我去特里尔做什么?”
她随即补充道:
“除了从记忆里寻找真相,你还可以去找这场灾难的幸存者’们调查。”
“幸存者?”卢米安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那位女士点了下头:
“除了你,一共五个,在第十二夜前离开了科尔杜村的普阿利斯夫人、贝奥斯特、路易斯隆德、卡茜,以及主持仪式,受到一定保护,在这里彻底毁灭前逃离的纪尧姆贝内。”
“本堂神甫还活着?”卢米安的嘴角一点点勾了起来。
那位神秘的女士看着他的眼睛道:
“如果我的占卜没有出错,这几个人应该都藏在特里尔大区的某个地方。”
“很好。”卢米安一边露出笑容,一边抬手抹了下眼角。
那位女士随即望向沉睡在荆棘“城墙”某个房间边缘的来恩、莉雅和瓦伦泰,对卢米安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如果他们活着离开,你必然会被通缉,会被第八局、机械之心’、裁判所列为需要逮捕的重点对象。
“从今往后,你只能躲躲藏藏,你将永远无法生活在阳光’下,你将与黑暗、泥泞和危险为伴。”
卢米安看了来恩等人一眼,嗓音沙哑地笑了笑:
“杀了他们能让奥萝尔复活吗?”
那位女士摇了摇头:
"不能。”
卢米安顿时嗤笑了一声,低头闭了闭眼睛。
很快,他抬起脑袋,开口问道:
“我将要加入的那个组织叫什么?我到了特里尔该怎么联系你。”
那位女士略微叹了口气:
“到时候再告诉你。
“我等下会给你我信使的召唤方式和相应的媒介,你通过它来联系我。”
卢米安沉默了一下,提出另外一个问题:
“我有让科尔杜村陷入循环的力量?”
“严格来讲,你没有,至少在你获得‘环中人’恩赐前没有。”那位女士随口解释道,“这里是因为到处都有来自那位隐秘存在的污染,而你左胸封印的力量位格又相当高,所以,你情绪波动较大又处于潜意识状态时,可以调动对应的特殊,让这里重启。”
她顿了顿又道:
“不过,你本身一直都在循环里。
“你体内封印的污染会让你在每天凌晨六点重置身体状态,回归第十二夜结束时的凌晨六点,只有非凡特性和‘恩赐’带来的改变能够保留。”
这就是我每次在废墟里受伤,醒来就恢复的真正原因?难怪我没有因饥饿苏醒……卢米安一下明白了过来。
他低下望了眼自己的身体,自嘲般笑道:
“永远都在那一天啊……”
那噩梦般的一天。
没等那位女士回应,他抬起脑袋,望向她道:
“我该怎么称呼您?”
那位女士笑了笑
“你可以称呼我……”
每张牌上都有不同的图桉,哗啦啦落向了卢米安。卢米安本能地伸出右手,试图接住部分纸牌。
就在这时,绝大部分纸牌诡异消失,只剩下一张。
那张纸牌轻飘飘落到了卢米安的掌心,正面朝上,画着一个将权杖伸向天空,用左手指着地面的人。
塔罗牌,“魔术师”!
卢米安愕然抬头,却发现那位神秘的女士已不见了踪影。
我该称呼她“魔术师”女士?
卢米安下意识将手中的塔罗牌翻了一面,看到那里写着一排排很小的因蒂斯单词:“徘回于虚妄之中的灵,对人类友善的上界生物,独属于‘魔术师’的信使。”
卢米安看了一阵,收起了这张塔罗牌。
他望了来恩等人一眼,转过身体,脚步略显蹒跚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走着走着,卢米安忍不住回头,再次看向那血色的“山峰”和扭曲的荆棘“城墙”。
他记忆中的科尔杜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找不出原本一丝一毫的痕迹,但卢米安还是努力地打量着,寻找着想将脑海里的画面与现实重叠在一起。
他还想再看“山峰”顶端的“巨人”一眼,可又知道那会给自己带来严重的伤害。
不知不觉间,卢米安缓慢地绕起血色“山峰”和荆棘“城墙”,目光不断地在那些扭曲混乱的事物上移动。
他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永远都找不到了。
就这样,卢米安来到了之前被木墙挡住的地方。这里已垮塌了大半,让人能直接看到后方的花园。
花园内草木葱绿,姹紫嫣红,与血色的“山峰”、扭曲的“城墙”、另外一侧的废墟形成鲜明对比。
偏中央的位置放着一张棕色木头做成的婴儿床,很像卢米安在普阿利斯夫人城堡内看到的那个。
他下意识靠拢过去,发现随风摇晃的小床内略显陈旧的白色棉制襁褓上留着不大的人形凹陷,似乎曾经有婴儿在这里躺过,现在不知了去向。
这代表什么?卢米安刚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感觉高空照下来的阳光明亮了很多。
他本能抬头,望向高处,看到一朵朵金色的火焰将“山峰”顶部完全淹没了。那三头六臂的“巨人”在火焰海洋里若隐若现,似乎正在融化。
卢米安怔怔望了几秒,勐地抬起双手,捂住了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