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面前那个笑mī_mī的官员,竟是吉温。
“不是,我是说吉……吉温兄?”杨齐宣连忙找补了一句,又忍不住问道:“你没有死吗?”
数年未见,吉温的气势竟是强了不少,脸上挂着傲视旁人的笑容,道:“我只是被贬官外放,不是问罪抄斩了。”
“当时我以为你必死无疑了。”
“不错,我也那般以为。”吉温说着,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薛白身上。
杨齐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薛白已站起身,正在与高力士说话,并未留意到他们。
这一眼之间,两人已有了共同的立场。
“吉温兄,你升官了吗?这是如何做到的?”
吉温目光打量着杨齐宣,含笑不语。此时已有两名范阳军士卒赶了过来,执礼道:“吉判官,圣人诏见你,要问俘虏奚王的详情。”
“这就去。”
吉温似有深意地向杨齐宣点了点头,转身赶向城头,接受圣人的召见。
离开长安已有五年了,此番再走进皇城,不禁心潮起伏,他下定决心,绝不会让任何人再将他赶出长安。
他从袖子里拿出两片母丁香,含在嘴里,登上石阶,在李隆基面前行了一礼。
“臣吉温,请圣人安康。圣人天威远播、四夷归服,臣为圣人贺。”
想比于从前,他更会说话了。也许是从安禄山身上学的,懂得说什么能够哄得圣人高兴了。
行了礼,还没得到恩准继续开口,他情不自禁又赞了一句。
“今日圣人一箭毙奚王,臣叹服。”
李隆基原本有些不悦,范阳军押解李延宠入京,却能让李延宠装作奄奄一息的模样给骗了,险些伤了高力士的性命,有心诘问。
方才听了人们的赞颂,再加上吉温这一句话,他却开始觉得这场意外并不是坏事,虽没能羞辱李延宠,但一箭毙奚王反而更涨了天子的威望,往后史书上也要记上一笔。
李隆基遂指了指孙孝哲,向吉温道:“孙孝哲嘴笨,称范阳军中诸事由你来打理,那便由你来说说,安禄山是如何俘获了李延宠?”
“范阳军击败了契丹大军之后,安府君回师途中,发现奚部还未得到消息,并未警觉。遂不顾于伤病,急行军八百里,奇袭了李延宠的大营……”
吉温虽然口臭,口才却比孙孝哲要好得多。先是大概说了一句之后,又说了许多的细节以及奚地的风土人情。
末了,他激动起来,道:“臣过去曾犯下大错,贬迁辽东,所幸,安府君并未嫌弃臣,任用臣继续为圣人效忠。此番,臣于辽东苦寒之地,见到了边镇健儿的忠勇,深受感染,也深感惭愧。”
李隆基却不记得吉温当年犯的是什么错了,遂问了一句。
吉温迟疑着,答道:“有人指责臣,雇凶杀人。”
李隆基依然不记得是何事,只是想起了与薛白有关,当时似乎是杨玉环为薛白说了几句话,使他对吉温心生不悦。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再看,吉温就顺眼得多了。
“不必惭愧,你做得很好。”李隆基遂道:“赏。”
“臣斗胆。”吉温连忙道:“想向圣人请赏。”
“说。”李隆基十分豪爽,道:“你是有功之臣,想要什么赏赐,只管与朕说。”
“臣自小在关中长大,不耐辽东寒冷,恳请圣人能赐臣回长安。”
“准了。”
李隆基十分大气,手一挥就给了吉温一个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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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宠已经死了,接着,阁罗凤被斩首示众。
随着一声令下,大刀斩下,一颗人头滚落在地上。献俘典礼便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但人头一挂起,也就无甚好看的了,百姓纷纷散去。
杨齐宣特意在城门处等着吉温,但等了许久,却没再见到吉温出来。
他遂找人询问,才得知吉温也随圣人去赴庆功宴了。而他身为五品重臣,竟连赴宴的资格都没有。
这夜回到府中,杨齐宣独自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不时感到脸上隐隐作痛,恨不能狠狠报复薛白,并抢回李季兰、李腾空。想到后来,他忧虑地叹了一口气,心知杨国忠是靠不住的,竖此大敌,往后也不知如何是好。
梦里,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口臭味。
等到次日,杨齐宣伤势依旧没好,好在是皮外伤,他还是能打起精神来,为前途奔走。然而,真正阻止他到衙署视事的原因,是薛白这个中书舍人今日开始到中书门下省任事了,他害怕去了又被薛白打一顿。
他只好派侍从门下省打探,却得到了一个消息。
“阿郎,今日那边都在说一件事,好像是,吉温也被任命为谏议大夫了。”
“贬我了?!”杨齐宣大为惊恐,暗道薛白的手段竟如此可怕,颤声道:“我被贬到何处了?!”
“未贬阿郎。阿郎,谏议大夫,该不止有一人吧?”
“我当然知道!”
杨齐宣坐在那咬着指甲,待把两只手的指甲都咬得见肉了,隐隐作痛,他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吩咐道:“给我递张拜帖,我要去见吉温。”
他算是看明白了,真正能得圣心者,唯有安禄山。尤其是昨日献俘之后,圣人对安禄山的倚重与喜爱就更多了。
带着这般心思,杨齐宣一路去了范阳进奏院。
各地节度使都有在长安设立进奏院,以传递信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