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走边聊。
“你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个有才干的人呐。不到十天你便真铸造了五万把腰刀,又一次让老夫大开眼界。上一次还是你在修水泥道路的时候,让老夫吃了一惊。这才过了多久,又让老夫另眼相看。”
韩度听到董直如此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说道:“老大人谬赞了,下官只是做好本分而已。”
董直捋着胡子,眼睛里充满笑意的看着韩度。“好一个本分,别人说这话,老夫自当他自傲。你说这话,老夫却认为你谦虚。”
这?
见董直这样夸自己,韩度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夸自己,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年轻人当有朝气、有闯劲,畏畏缩缩的干什么?你看看你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又是制水泥,又是炼钢铁,常人要是做成一件,早就傲气冲天了。你究竟在怕什么?”
董直边走,边数落韩度。
“我怕什么?我当然是怕老朱的屠刀。”韩度心里吐槽。要知道,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是戴罪立功,老朱放在他脖子上的刀,可都还没有收回去呢。
在老朱的鼻子下面,不低调点,难道想死?
不过这话,韩度可不敢和董直说,只好赔笑到:“老大人说的是,小子以后注意一些。”
董直见韩度态度端正,语气诚恳,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有时候,即便是你做的越对,做的越多,或许在别人的眼中你便错的越深啊。”
韩度闻言,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不解的问:“老大人这是何意?”
董直观察到了韩度脸色变化,轻笑一声:“你不要误会,老夫没有恶意,只是感叹一句罢了。”
捉黠的看了韩度一眼,董直解释道:“听说你给手下的匠人发放薪俸,还给每天给他们提供一顿饭食?”
“确实是这样。”这本来就是宝钞提举司公开的消息,韩度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董直对此没有任何表示,继续问:“在你看来,匠人也重要?”
韩度沉默。
他不知道董直为什么要这样问,又或者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样来问他,感觉有些不好回答。
董直等了片刻,见韩度没有要回答他问题的意思,便继续解释道:“不要以为就你一个人看重匠人,老夫也是不差
的。当年老夫面对皇上,也没有退缩过。”
韩度明白董直这是说的,老朱欲杀匠人,被他劝阻救下数千人的事情。
想了想,韩度还是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下官以为,匠人很重要,至少不应该比士人差。”
董直眼睛陡然一亮,韩度这话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他以前也重视匠人,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匠人应该和士人同等重要。
他迫切想要知道韩度这样认为的理由,连忙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韩度见话也说开,便不再遮遮掩掩。“每一个士人,不管是还在进学的,还是已经做官的。胸中的抱负都是,希望能够凭借他们一己之力,能够实现国富民强,能够造福一方。”
董直是士人,韩度也是士人,对于韩度说的这一点他也是十分赞同的。
“这些难道有错?”
韩度摇头,继续说道:“有抱负自然是没有错的。但老大人应该清楚,光有抱负,没有实现抱负的手段是不行的。老大人如果有机会可以去问问那些还在考取功名的人,您要是问他们有什么样的胸襟抱负,他们可以滔滔不绝的说上几天几夜,但是您要是问他们用什么手段才能够将他们的抱负实现。”
说到这里,韩度顿了顿,“老大人您信不信,一百个人很难找到一两个能够让你觉得合理的答案。下的就是这些人。”
董直眉头皱的很紧,听了韩度的话,良久之后才开口,“为什么会这样?”
还能够为什么?
这还不算社会风气给害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韩度只是念了两句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董直瞬间就明白了。
但他对于韩度为什么重视匠人,还是有些不解,“那你如此优待匠人,又是为何?你可以知道,现在朝中对你此举不满的人可是不少。”
韩度奇怪的看了董直一眼,反问道:“那老大人以前在皇上面前直谏,活匠人数千,又是为何?”
董直顿时语塞。
两人相视良久,忽然齐声大笑起来。
“好,有志气。”董直赞道。同时也不忘叮嘱韩度,“但是话又说回来,老夫当时是不忍心见那么多人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而死,才那样做的。老夫还真做不到像你这样明目张胆的优待匠人。就因为那件事,老夫后来都一直被文官所排斥,认为老夫自甘堕落和匠人走在一路。老夫年纪大了,对这些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也没办法针对老夫。但是你却不一样,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谢老大人关心,下官明白的,家父曾经和下官说过。”韩度随口解释了一下。
其实韩度对此更加无所谓。
排挤自己又如何?正好可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官员能够管理国家,但是他们缺乏真正能够让国富民强的手段。下官看重工匠,是因为只有工匠才能够真正的让国富民强。”
官员从来都只能够作为管理者,而不能够作为操作者。想要国富民强,还是需要工匠来具体操作。要不然,几百年后的新时代,为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