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暗暗瞪了眼贺世年,一会儿“黄姑娘”,一会儿“金管事”,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人格分裂了:“贺掌柜有事请直说。”
贺世年敛起眼中的打趣,说道:“我刚得到消息,冀州柴府又开窑了。这回貌似是做的大型瓷器。”姚长雍走之前交待他把冀州柴府的消息告诉金穗,他不明白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依命行事。
金穗蓦地坐直身子,脸色变得郑重,却是问道:“贺掌柜,三月选秀,皇帝陛下大概什么时候会大婚?”
冀州柴府这一两个月一直没有动作,头一回开窑,居然是做大型瓷器,皇帝要揽回朝政,内务府这一块不知会不会有大动作,可不管是否有大动作,在皇帝大婚时送贺礼是个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冀州柴府怎么着都会赌一把,在皇帝心中奠定地位。
贺世年眉心一跳,沉吟半晌,回答道:“倘若我没记错的话,皇帝今年弱冠,在民间,这个岁数早些成亲的,儿子都抱俩了。为江山后继有人计,皇帝今年年底便要封后大婚了。”
金穗微颔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年底的话,我们应该还有准备的时间。贺掌柜,多谢你及时告诉我。”
贺世年摸不着头脑,并未多问,提醒道:“冀州柴府一直在调查三彩陶瓷馆,欲找出为他们提供花样的人,想要挖人,黄姑娘这些日子去张家时要仔细些,不要再见张老太爷了。”
“好,我与张老太爷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出来,最近一段时间我不会去张家了。”金穗赞同贺世年的建议。
她帮姚长雍是一方面,对自己的小命也很珍惜,每回去见张老太爷是小心又小心,除了姚老太太的那对镂空转心瓶外,外面的人皆不知张家后来的花瓶花样与金穗有关。
贺世年又道:“黄姑娘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比较好。若是突然再也不去了,难免会引人怀疑。”
金穗深以为然,隔两天便去张家走动。
金铃铛的花瓶在开春时面世,暴发户们最爱这种又雅致又带有金饰的花瓶,刚一面世。便被哄抢一空。
张老太爷迷上了嵌怀表的花瓶。金穗指导几处改良意见,主要是在玻璃上做些修改,玻璃磨光之后做成凸透镜。能放大表盘。这个时代有玻璃就有望远镜,张老太爷很快明白了金穗表达的意思,不住口地夸赞她,是怎么看她怎么满意。
金穗被张老太爷灼人的目光看得发窘,张老太太留饭,她却落荒而逃。
马车上,晓烟抬袖,半遮了唇笑道:“张老太爷还做春秋大梦,想让孙子给姑娘做赘婿呢。亏得老太爷早早辞了他。”
金穗叹道:“爷爷未必是真拒绝啊!”她猜黄老爹是“欲拒还迎”。想要好好在张家挑个出色的孙女婿。
晓烟微愣,不敢再乱说话,望着金穗迷茫的脸,她不由地也迷茫起来。
张老太爷恨柴府欺人太甚,柴府又想用老法子压制张府,三彩陶瓷馆和溢彩轩便开始打起擂台来。锦官城内有溢彩轩的分号。金穗偶尔在蜀味楼便能听到客人谈论两家人打价格战,斗色斗彩斗花样斗质量,互相贬损拆台,一场没有硝烟的商战斗得好不热闹。
金穗事不关已,冷眼旁观。她能做的只到这一步,剩下的要看张老太爷的手腕和魄力了。
而贺世年笑眯眯地以张府和柴府的斗法为例,为金穗分析市场规律,商业运作。金穗叹,这才是真正的老狐狸,搅浑了一池水,自己却做壁上观,隔岸观火看好戏。
三月初,选秀正式开场,张府的瓷器也正式登上海船,从东海出发运往海外,张老太爷大宴宾客三日。
三月中旬,姚老太太派姚三太太和津二奶奶袁氏婆媳俩去伯京送礼,恭贺慕容霆大婚,这婆媳俩还领了个暗差,即为姚长雍挑个媳妇儿。姚老太太没办法才派她们去相看孙媳妇,可姚府内的女眷多为寡妇,派够身份的去送礼都不合适。
姚大太太琢磨许久,终究不信任三房的人,主动请缨同去:“……儿媳多年未回过娘家,还请老太太舍了这个恩典,送礼有三弟妹和津哥儿媳妇,还有雍哥儿,便够了,霆哥儿成亲那日,儿媳躲在娘家便是。”
儿媳妇主动要去伯京,姚老太太哪里有不同意的,多一个人,姚长雍的安全便多一分保障,二话不说答应了,又叮嘱姚大太太路上好好照顾自己。两婆媳多年来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不带一点火药味,大概也就是姚长雍不在府中的这段日子。
姚府走了三位女主子,似乎一下子变得冷清了,姚老太太常常使唤玛瑙去叫金穗来陪,金穗偶尔会在荣禄堂歇晚,姚真真搬来和姚老太太同吃同住。
姚大太太本管着府内诸事,她走后,外院的事由姚老太太和姚长津、姚长源暂时分管,内院的事落在欢大奶奶袁氏和源三奶奶甄氏身上,甄氏是个聪明的,拉上姚真真说让姚真真学着掌家。姚老太太倒是对甄氏刮目相看,对她亲热很多。
姚府内里的水很深,金穗一概不参与,只哄着姚老太太高兴就行了,这一日,她和姚老太太下完棋,晓烟低声道:“姑娘,是顾曦钧顾大夫来梁州,小寒姐姐也回来了。”
金穗又惊又喜,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真的?小寒姐姐住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刚说完,她才发觉在荣禄堂里,忙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姚老太太嗔笑道:“你们主仆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