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摇头,伞上没有任何的妖气,不过是普通的一把伞。
离垢看了那把伞很久很久,眼中的神色竟然是温柔的,像是看着自己失散多年的情人,然则,那种温柔的眼神之中带着深深的哀伤,仿佛再也不会见到了一样,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悲情在里面。
然后,离垢转身,费力的推开了那扇篱笆门——虽然陆英抱怨过很多次,那样的篱笆根本是一推就倒。离垢带着那把伞,走到了屋前的清江边。就正正的对着离垢的小屋的江边。离垢的身后,星沉、姬生和陆英都跟着出来了。
离垢忽然转头对着两人一妖笑了笑:
“切莫伤她性命。”
这话是对着星沉说的,星沉也就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离垢那样的恳求,给了星沉很大的震动,也便放过了姬生一次,这一次,还放过了一只鬼。
见星沉答应,离垢也就不再做声,然后撑开了那把浅紫色的伞,用伞挡住了太阳,然后离垢慢慢的走下水去。
“喂喂!你这个混蛋!受伤的人不能碰水——”陆英大声的喊了出来。
离垢也不过是走了几步,然后离垢伸出手来,将自己的对准了水中央,然后真气破指而出,血液也就低落在了江面上,江水流动,血液晕染开来,离垢这才开口,慢慢的说了一句话,不、应该不是一句话,而是在叫一个名字:
“一夜。”
那血滴在离垢叫出了这个名字的时候,忽然像是凝结了起来,变成了莲花的形状,一瓣一瓣在水中慢慢的绽放了开来。
星沉看着那样子,惊讶,也就喃喃而脱口:
“原来是她……”
一夜。
愿倾覆澜沧江水。只为能得拜月教主一夜。当年离垢大祭司愿以圣坛之水倾覆万亩良田,终归是没有能够挽回一夜教主和南岭归岭的人的联姻。
南岭鬼岭乃是一个号称恶鬼丛生的地方。鬼岭之人都有些阴森森的,说话的时候像是白骨发出的呼啸,那种声音很难听,但是,他们却有绝美的容颜、落地的时候悄无声息。南岭鬼岭一带的族人、没有姓氏,只是名称代号。他们时常一身的白衣,削瘦如同枯骨,唯有脸面很是美丽,宽大的白色袍子在风中飘舞。竟然有了几分鬼样。鬼族都是人,不过是削瘦而已,这种削瘦大抵是病。不过是病中无人料到罢了。
鬼岭的人,死而化鬼,也就会有莲花之状,也就是那种病的缘故。生而在鬼岭,死而成莲。漂浮水中。
然而,
一夜乃是拜月教主,如何也成就了这等死而成莲的本事?星沉蹙眉,却不待星沉想清楚,却看见那江面微微泛起了波澜,然后有一道白色的光芒一闪而现。像是有千百万的枯骨忽然从江面上飞过,那场面甚是诡异的很,呼啸而过的声音凄厉如同鬼泣。星沉都差点忍不住用了星杖,但是,此刻,却从那水面中,慢慢的凝聚起来一个鬼的形状。
一个拥有漆黑长发的、美丽女子。那女子自水中慢慢的浮起来。长发倾泻而下,似乎滴水不沾。也就那么忽然出现了在了离垢的伞下,而且,几乎是贴着离垢的身体慢慢的爬起来的,在水中——甚是旖旎。
那女子才从水面上出现以后,也就用自己洁白的手臂搂在了离垢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握住了离垢撑伞的手,然后她低头带着一种妖媚的神色去舔了舔离垢那流血的手指:
“还不够。”
那副贪婪的样子,星沉看了在眼里,也就怒从新生,妖魔都是这等样子,幻化人形,一心害人。
或许,是星沉的煞气很浓,那女子很快就注意到了在岸上的陆英,然后她抬头娇笑了一声:
“怎么?离垢你的新相好。才几年你就把一夜忘记到哪里去了?”
离垢看着这个名为一夜的女鬼,脸色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解释说:
“那是陆英,宫里的太医。”
听见了陆英这个名字,那个叫做一夜的女鬼神色变得有了几分清明,想了想才道:
“我听着这名字倒是像是一种花草,况且——她身上有我同类的气息。”
陆英神色略变——自己是顾筱君移魂的事情,看来这个叫做一夜的女鬼竟然有了几分清明。
离垢听见了这句话,握着伞的手也是一颤,神色奇怪地看着陆英。
而星沉此刻却开了口:
“这些断不重要,一夜,你却可还记得我?”
一夜闻言回头,看见了星沉不由得浑身颤抖:
“我……记得你……你、你是不是要来收我?”
离垢看着一夜终于眼中呈现出来了悲痛的神情,然后淡淡地说道:
“既然她留你性命,我也不会再伤害了你。只是,你并不是一夜。”
一夜听见了离垢这么说,忽然哈哈的狂笑了起来,那般美貌的面貌也就忽而变得狰狞不堪:
“公子果然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婆娘,公子也怪不得我,我们两厢情愿。我可没有逼她。”
“诱惑也是一种逼迫。”离垢还是淡淡的解释,也不恼怒,虽然脸色惨白一片,似乎是提起了什么不能够被提起的事情,就连见到了这个女鬼,都让离垢浑身的不自在。
见离垢不动怒,那叫做一夜的女鬼也就套了个无趣,松开了离垢,然后握住了那把伞,然后才说道:
“好了,有什么事情上岸说吧。你受伤很重,还带有神的封印,这样的血味道再好,也对我不怎么有用。”
一夜说的很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