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是一支盔甲上绣龙的骑兵。一支皇族的骑兵,惹不起的骑兵。
张五常顿时慌乱了起来,脸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于是壮着胆子探出头,往下望问道:“贵部是哪路人马?咱们总督大人有令,任何人天明之前不得入城。”
“放屁!”下面领头的一个骑兵拿着马鞭子指着张五常大骂道:“松寿那个老匹夫居然敢把睿王爷晾在城外!找死不是?王爷有伤需要赶快找郎中医治,耽误了半刻就要你们人头落地!”
听着这吼声,张五常知道这支部队来头不小。
原来真的是王爷驾到!大清摄政王就在城下啊,还受了伤,看来南征大军肯定是覆灭了!
张五常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个骑兵口气不小,竟然直呼山东总督的名字,肯定是睿王爷的卫队长了,真要是回去禀告总督在跑回来开门,这帮暴躁的家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总督的人头不敢砍,咱们绿营的人头可要西瓜一样满地滚了。
满清旗人发起人来,就是拿咱汉人发火。汉人命贱呀,遭殃的都是咱汉人啊!
败兵都这么横,可是惹不起啊!
看着城门黑压压的骑兵,不禁大惊。
马上开门!张五常电光火石做出了决定。
“赶快打开城门,迎接亲兵!”张五常把守军们叫了过来。
老军们接到命令,慌忙跑下城楼,抬起巨大的门闩,七八个人合力把大门推开,然后又去打开瓮城的门,用绞盘放下吊桥,张五常整理一下衣服,带着一帮老军在城门边跪倒迎接王爷的大驾。
城门吱吱哑哑的打开了,门口的骑兵旋风般的卷了进来。
“这帮****的,就算败了还带着傲气行军,真他妈拽,这么傲怎么让明军大回来了?”张五常看着骑兵涌入,暗暗骂道。
仿佛知道了他内心想法似的,一匹战马停在他跟前,吓得他一个激灵,不敢抬头地问道:“城门不是打开了吗?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战马的主人笑了笑:“你做得很好,把你的手下收拢过来,城门交给我们防守了。”
张五常狐疑的抬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穿着龙纹盔甲的睿王爷,城门洞里黑暗看不清面容,但是王爷的汉话说得可是金口玉言,违抗不得。
“爷们们都过来,城门让旗兵老爷接管了。”张五常不敢怠慢,八旗老爷说什么是什么,稍微迟疑点就要被鞭子痛打的。
老军们更是迷迷糊糊的,怎么这帮人一进门就要接管城门啊,咱们不管了,反正都是满人自己的事情,出了问题还有上官扛着呢。
老军们被集中起来,刚进城的骑兵把他们包围了起来,接下来的事情更加奇怪了,睿王爷问道:“守城的兵还有多少人?住在什么地方?军官现在什么地方?”
“这个….”张五常心想我只是一个小小城门把总,问我做什么啊,这个问题应该找总督大人探讨去;还有,王爷不是受伤需要立刻医治的吗,怎么这会儿精神这么旺盛,问东问西的。
“快说!明军就要打过来了,王爷需要立刻了解济南的防务!”看到张五常稍有迟疑,一马鞭就抽了过来,王爷的卫士气势汹汹的帮着腔。
张五常来不及考虑,一股脑地说道:“南门绿营只有一千人了,都在藏兵洞里睡着呢,随时可以出来迎敌,其他三个门各有几十名老军守门,另有八旗兵若干在城里驻扎,人数小的不知道,咱们绿营带队千总在….在南门内李寡妇家睡觉呢。“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是睿王爷在问话。
“小的张五常,是南门把总。”张五常小心翼翼的回答。
“张五常,你带我手下这几个巴图鲁去把擅离职守的千总逮来,本王重重有赏。”睿王爷管得还真宽。
张五常跟着几个八旗兵去李寡妇家抓千总了,冒牌睿王爷一挥手,一百人冲着藏兵洞就过去了,不消片刻,酣睡中的千余绿营兵就被缴了械。
千总正在李寡妇的被窝里发着梦,忽然被破门而入的汉兵把他从光溜溜的李寡妇身边提了出来,抬头一看原来是旗兵,怎么现在旗兵充当军法队的角色了吗?
“大明朝廷天兵到了,你降是不降?”旗兵把千总拖出门外,摘下头盔露出汉人的发髻冷冷得说。
钢刀在黎明前的曙光发出暗淡的清光。
“小人愿降!”千总是个软骨头,要不然早被拉到前线打仗去了。现在明军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到了济南,甚至他这个守城的千总都落到人家手里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小人愿意戴罪立功,咱们绿营的兄弟对朝廷大军可是望眼欲穿啊….”套上衣服的千总一边说一边被押着往城门走去,张五常目瞪口呆的在后面跟着。
原来睿王爷是明军扮的啊,这些人都是南边的队伍,他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开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破晓,雄鸡长鸣,一面鲜红的大纛在南门外出现,斗大的一个“明”字刺激着千户和张五的神经,无数骑兵带着晨露从千佛山上冒出来,排着整齐的队伍开进了济南府。
城南的一间打铁铺的高老头起得特别早,正在生火,却看见一支骑兵队伍从城门而入,浩浩荡荡。
今天早上雄鸡叫得特别早,南门附近很嘈杂,鞑子又要往南方调兵了,可是随后整齐的马蹄声和嘹亮雄壮的歌声让他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