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江临惨笑:“我为苏枕河做的这头一件事,就让我坐上分堂堂主之位。谁知到头来人算不如天算,成也符青,败也符青。”
众人听罢,心中既觉可恨,又觉可悲,一时鸦雀无声。
楚砚之忽然打了个哈欠,什么也没说,只叫唐瑛推着自己回房。
凤江临望着他的背影道:“你还没说要我怎样偿还你。”
楚砚之想了半天,背对着他道:“我实在想不出来,不如将来等我儿子想到了去问你儿子要,做儿子的就要替老子分忧,你说是不是?”
凤江临目光复杂:“为什么?”
“楚砚之有仇必报,却不赶尽杀绝。”一句话说完,人已进了客房。
众人想起凤江临身体有恙,七嘴八舌地将他也劝回房去歇息,这才一齐回到议事厅。
萧琮同她们聊在一处,目光时不时飘向大厅另一端,冷寂云正站在那里与人说话。
似乎是感受到这道目光的注视,男人忽然抬起头望过来,和她的视线对在一处。
萧琮以为他会像原先一样,很快转脸避开,谁知那人竟眯起双眼,直直盯着自己。两人对视许久,反倒是萧琮先垂下眼。
今天的冷寂云让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仿佛为了印证那句“做回自己”,他真的变回初见时的模样,浑身充满骇人的攻击性,锋芒毕露,谈笑伤人。
自龙棠山一别,少有像现在这样人员齐整的时候,更难得柳行怀着几个月身孕,仍跟着跑来一趟。
萧七实在看不下去,蹲在椅子上唠叨豫章:“男人怀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母猪上树,用你这么眼珠子不错地盯着看?”
萧二笑得打跌,一脚踹她下去:“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豫章照旧围着柳行打转,撇嘴道:“少说风凉话,等小阮怀上一儿半女,就算你像看三头母猪一起上树似的盯着他,姐姐也不会笑话你……哎呦!”她伸手一捞,接住迎面飞来的茶杯,揶揄道,“年轻人,不要肝火太旺。”
萧七给她气笑了,一拳招呼上来:“先吃我两拳再说!”
豫章心情极好,逗着她满屋上蹿下跳,最后被萧琮一手一个抓到跟前,哭笑不得:“快要成家立业的人了,就知道耍宝。”
豫章摸着鼻尖哼哼:“这不是还没成。”
萧琮看看柳行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无奈道:“你别是要等孩子出世再成亲。”
豫章委屈道:“你也知道他脾气倔,吃奶的劲使出来,可算哄得他不生我气,一转眼师傅又云游去了,连个主婚人也没有,一拖就拖到现在。”
萧琮哈哈大笑,心里早已打好主意:“这好说,我看就在朗月楼把你们六个的喜事一起办了。”
婚事筹备近三个月,等朗月楼里贴起喜字挂起红绸,已到了入冬时节。
早在半个月前,萧琮终于拿下黑木分堂这块难啃的硬骨头,加上三对新人婚期将至,可说是四喜临门。
依着大家的意思,婚宴当日并未邀请什么江湖显贵,只有相熟的亲人朋友,更似家宴,却也因此闹得厉害,全无顾忌。
萧五、萧七、豫章三人牵着自家夫郎拜过花堂,众人仍拦着不许进洞房,非要她们当众揭开盖头,给大伙瞧瞧新夫郎今天的模样漂不漂亮。
历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三对新人都是不肯,却架不住满屋人一径地起哄。
萧七是个直脾气,没一会儿就嚷嚷道:“揭就揭,又不是娶得丑八怪,怕给你们看么?”才要动手,手上红绸便被身边轮椅上的男人拽了一拽。
萧七一愣,立时改口道:“哎哎,这不对,还没入洞房就揭盖头,算哪门子规矩?”
萧四“啧啧”两声,不肯饶她:“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咱们小七娶了夫郎,倒是野马上缰,守起规矩了?”
众人哄堂大笑,连说她日后准是怕夫郎的命,不给看就算了。
萧七哪受得这般激,大嗓门道:“你们不看我还偏要给你们看,看准了别眨眼!”
阮封屏不妨她说风就是雨,盖头挑起,眼前骤然亮堂,下意识想要低头,又不愿教人看笑话,只得生生忍住,脸颊却是通红了,惹得众人一阵嬉笑。
他早年身为一堂之主,素来举止端方,何曾被人如此打趣过,面上虽没显露出来,心里却恼萧七无状,教他这般出丑,恨不能立时找条地缝便钻。
萧五和豫章看够萧七的热闹,倒也不再扭捏,一齐揭了盖头。
楚砚秋不似阮封屏那般好脾气,登时便翻了脸,抬脚狠踢萧五一记。
萧五平日和他打闹惯了,总仗着武功高强,教楚砚秋连衣角也碰不着,逗得那人兀自生闷气。
方才这一脚原本也能轻易躲开,她却不知为何不想躲,硬挨了这下。
楚砚秋目瞪口呆,想不到她今日变得这样笨,竟当真中招,转念想起自己恼怒之下力道不轻,忙拉着萧五要看她腿上伤处,却被萧五拦着,直急成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怎么不知道躲,快给我看看,别伤着骨头。”
萧五揽着他的腰,瞧着这只爱咬人的小野猫为自己担心着急的样子,一颗心好像泡进糖水里,腿上再如何疼,也都顾不得了。
沉默寡言的萧五总是行动先于表达,心中一动,将楚砚秋狠狠拽进怀里,低头便在他额上吻下。
楚砚秋猝不及防地跌在她胸前,脚下还站不稳当,就被逮个正着,浑身僵得不会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