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之后,尹秋蕙出来打算烧水简单清洗一下,换一身衣服,这一路风尘朴朴的,她感觉自己都成了灰人了。
刚出堂屋门尹寒林就端来了一盆热水:“姐,我给你烧好了水,你洗脸吧。”
尹秋蕙惊愕:“你怎么知道我要洗脸?”
“你每次回家不都是要洗脸的吗?你弟我是谁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前算八百,后算一千,怎么能不知道?”
“好了,别贫了,快出去。”尹秋蕙瞪了他一眼说。
尹秋蕙把盆接了过来,进了屋里洗了脸,又擦了一把身子。
虽然没有在原来的家里用太阳能洗个澡痛快,总好过全身脏兮兮的。
晚上尹秋歌和江淑英一起回了家,江淑英回家之后脸绷得紧紧的,见了尹秋蕙只问了一句:“回来了?”尹秋蕙答应了一声,接过她背后背的蛇皮袋子。
“你舅舅给的蒜。”江淑英疲惫地解释道。
尹秋蕙接过一看,正是新鲜的大蒜,她立即欢喜地说:“娘,明天早上我们就膪蒜煮鸡蛋吧,再把园里的青椒放点在里面。”
江淑英说:“家里没有鸡蛋了,你一共给五百块钱,给小歌买鳖精花了一百多,给你姥姥一百,你表哥生了孩子,我给了那孩子五十,剩下的不敢动不敢挪的,买点盐打点油就没有了。”
尹秋蕙一脸尴尬,她身上也没有钱了。
江淑英看了看左右,见尹寒林不在家,和小宝毛蛋出去玩了,就道:“秋蕙,你看,现在我们连房子也没有了,还欠着几十万的债,虽说你那个服装厂一个月能有收入,可是不是还要还债吗?我们自己都没法过了,我看,你还是把寒林送走吧,你看,他马上要上初中了,要交学费,买衣服,每个月还要吃饭,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都不知道他一天能吃多少。送走了他,我们也能松快些,债还得也快些。”
尹秋蕙听了立即摇头道:“娘,你怎么能这样做呢?我们收养寒林,可是办了手续的,送走他,送到哪?这样是犯罪的。”
江淑英道:“秋蕙,从小你就心眼实,你跟谷家明,就一心一意地赚钱给他上学,我和你爹把你养这么大,你也没往家里拿一分钱,更不用说逢年过节买一块糖来家。”
“好容易那谷家明毕业了参加了工作,又把你甩了。你现在又对一个野孩子掏心掏肺的,这样也就罢了,你又谝能耐承包鱼塘,连我跟你爹离婚的钱盖得房子都拿去抵债了,我们现在连房子也没有了,自己家穷得揭不开锅,你还带着个野孩子来家,这日子,没法过了。”
江淑英说完气得胸口一喘一喘的。
尹秋蕙见了,也不禁气短心虚,她这两年折腾的,不仅连房子没了,还欠了十几万的债,娘和秋歌都被她连累了。
可是,她也不知道唐赛儿会死在山庄里,一开始,山庄的生意不是很好的吗?
“娘,我也不知道山庄会出事……”她呐呐地说。
江淑英就知道尹秋蕙不会同意把寒林送走,她大声道:“要是没有你,我也不会同意跟你爹离婚,昨天回你姥姥家,我们林庄有个包工头,在外面包养了小女人,也生了孩子了。回来要离婚,女的死活不离,现在那包工头老了,不还是回家了吗?”
说到这里她喘口气说:“秋蕙,你有时候就是太谝能耐了,什么事你都做主,我要是不和你爹离婚,最起码还有个家,你爹到老了,爬不动了,他还是会回到这个家的。我们还是一个完整的家。你要是不包鱼塘,凭你爹给的钱,家里再攒一些,现在也早就盖上了房子,也不会象现在这样连个窝趴都没有,还欠了一屁股债……”
江淑英一翻话说得尹秋蕙羞愧不已。
当初要不是她极力劝母亲离开父亲,尹满堂就不会跟母亲离婚,最起码他们这个家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如果她不承包鱼塘,也不会象这样被母亲和妹妹埋怨,还连累了小寒林。
是不是真的象母亲所说的,她真的太谝能耐了?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是非标准和三观,在江淑英的眼里,父亲背叛家庭不重要,重要的是维持一个表面完整的家。
尽管家是一件爬满了虱子的锦袍,虽然爬满了虱子,虽然破烂不堪,可她还是一件锦袍。
对于江淑英来说,不管尹满堂的心在哪里,不管他是一个多么渣的男人,毕竟她有一个男人,总比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强,之前她挣了钱,她在村子里也能扬眉吐气,谁知现在她又破了产,她的心里起了抱怨也就难免的了。
也许真的是她做错了?也许当年她真的不应该鼓励江淑英跟尹满堂离婚?
尹秋蕙开始怀疑自己起来。
尹秋歌从屋里走了出来,刚刚吸了一支鳖精,她把瓶子扔了出去,进了屋子得意地看了尹秋蕙一眼道:“娘,我们学校明天要到县城考试,住的是宾馆,一个人要交二百块钱,娘,你给我二百块钱。”
江淑英听了,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你姐上个月给我五百块钱早就花完了,我上哪弄二百块钱给你?秋蕙,你身上还有钱没?先给你妹去考试。”
尹秋蕙身上也没有钱,她只给自己留了五百块钱的生活费,要不是她省吃减用,连回来买车票的钱都不够。
“我去给你借吧。”尹秋蕙说完出了门。
在南山村,跟尹秋蕙有交情的人也不多,平常她只跟赵化林家和村长家打交道。
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