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渊推开木门,门上抖落了一层木屑。
深秋天气,这临时搭建的小木屋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他将装有全部身家的包袱放在了那张木板床上,床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坐上去依稀能感觉到到冰凉。
木屋十分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两张椅,一面柜外加一个装物件的大箱子,便再无其他。
似乎檀祁钰真的想要让他代赵慧容赎罪,那薄薄的一层纸糊在窗户上,还有些许漏风。
他拿起笤帚清扫了一遍屋内的灰尘,又将包袱里的衣物拿出来放好,重新做回床上。
接下来的一年,要独自生活在这里了。
他望着光秃秃的四壁,苦笑。
檀渊行军多年,劈柴生火这类事会的不少,他从井里打了两桶水,又从后面的柴房里拿了些柴火劈开,烧水洗澡。
没有大木桶泡澡,他只好顶着无孔不入的凉风将一瓢一瓢地往身上浇。
沐浴完后,他换上了身干净衣服,拿着提前准备好的贡品和香火到陵园里,挨个挨个墓碑上香。
当他做完这些事以后,已临近傍晚,他在厨房里转悠了一圈,一粒米都没有看到,心里估摸着这个点菜市也收摊了,于是决心去附近的人家借些米、菜,以应对晚餐危机。
大概是长了张好脸,檀渊很快就借到了一袋子米,那位皮肤黝黑的农家姑娘还红着脸附赠了他一袋子菜。
够他吃好几天了。
檀渊向那姑娘道了谢,便扛着一袋子米,提着一袋子菜,向陵园走去。
刚推开门,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正拿着鸡毛掸子清扫着柜子上的灰尘,一根缀着素花的带子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束起,勾勒出女子曼妙的曲线。
见他来,她回过头笑眯眯道:“回来啦?”
檀渊怔住了,半晌,放下手中的东西,一个健步冲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好像要将她揉碎似的,他有力的双臂将她禁锢在怀里,姜灼衣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
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闷闷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姜灼衣笑道。
“你现在应该在东宫。”檀渊低头抵着她的额头,神色是难得的严肃。
“嗯......按理说,的确应该这样。”她若有所思。
忽然,她踮脚,偷亲了他一口,旋即笑道:“可是我这个人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怎么办?”
檀渊原本紧绷的神色瞬间瓦解,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抱到床上。
“快给为夫说说,我的蠢阿霁又做了什么傻事被流放到这里了?”
“怕你照顾不好自己,就请求皇上恩准陪你守陵来了。”
其实她撒谎,她分明是想她才来的。
檀渊浑身一震,一双寒眸紧盯着她。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似糊片凛冬荒原里化不开的冰,可是她一住了进去,就刮起一阵春天的风,夹杂着不经意钻进去的阳光,将他的雪原融化成一滩心尖尖上的暖流。
他想说,你本不必如此。
你本不必陪我来这里受这无端端的苦。
可是心里一阵一阵的暖流拍得他几近昏了头,拍得他几近失了理智,只想将那一颗心掏出来,指着上面涌动的热流对她说:“看,这是我那颗不忠的心,它虽长在我的胸腔里,每一次的跳动却是为了你。”
然而话到了嘴边,他只是说:“谢谢你,阿霁。”
随后,是缠绵深情的吻。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檀渊便将门口的米和菜提进了厨房,撸起了袖子,开始做饭。
姜灼衣则是东瞧瞧,西看看,对屋子里的一切陈设似乎都很好奇。
也难怪,她在天上的时候住的是琼楼玉宇,在人间再不济也是深院豪宅,第一次住这种简陋的木屋,想想还怪激动的。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窗子居然漏风,于是趁檀渊不注意,悄悄摸了个防风符贴在窗子的角落,怕被他发现,又重新取下来揉成个小纸团塞在缝隙里。
虽然这样防风效果会大打折扣,但还是可以勉强挡一挡深秋的寒风。
姜灼衣本来还想跑到陵园去溜达,不过被檀渊拦了下来,于是乖乖地拎了个小凳子到厨房门口看他做饭。
姜灼衣看着檀渊麻利地烧水、洗菜、切菜,感觉新鲜无比。
她在九重天的时候不用吃饭,最多偶尔尝尝其他神仙做的膳食,权当是猎奇,不曾自己动手做过。
到了人间以后,她在丞相府锦衣玉食着,不愁吃穿,自然也没机会动手做饭。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人做饭。
她一直以为在人间做饭是妻子的义务,原来丈夫也是可以做饭的么?
姜灼衣一边暗暗吃惊,一边观摩学习,她既嫁给了檀渊,自然要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做饭这种妻子必备技能,说什么都不能落下。
于是,在姜灼衣的热切注视下,檀渊做好了与姜灼衣成亲以来亲手做的第一顿饭。
清炒青菜,水煮豆腐,因为食材有限,檀渊只做了这两样清淡寻常的菜式,但他却为它们分别取了十分风雅的名字:枝连点翠,珠落玉盘。
“尝尝。”檀渊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喂进姜灼衣嘴里。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檀渊紧张道。
姜灼衣眉头紧锁。
檀渊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太好吃了!”姜灼衣双眼放光道。
鲜嫩爽口,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