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伯贤打点好行装,走出文煜阁,已是傍晚时分。
出了宫门,便见一老僧携着两个俊俏的青年早早地候在那里,见伯贤出来,老僧咧嘴一笑,用极其熟稔的语气道:“来了啊。”
伯贤点点头,却并没有说话,临别前母妃的音容笑貌,犹在跟前,伯贤心中犹是伤感,喉头滚动,竟有些说不出来话。
老僧走上前去,宽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日后会感激你今日做出的这番决定的。”
伯贤看了看老僧,似乎想说什么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晴远此时已从宫城里里牵了两匹马出来,他将马牵到伯贤跟前,对着伯贤道:“公子,走吧”。
伯贤还未开口,老僧已经惊讶地瞪“天呐,你们还要骑马?”
“路途遥远,自然是要骑。”晴远对老僧的反应有些惊讶。
“我跟阿祁,阿初不也一路走过来了嘛?果真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呀。”老僧有些揶揄地说道。
“我家公子走不来太多路。”晴远有些不服气地喊道。
“既是不能走太多路的体质,那更要多锻炼锻炼了。”老僧一双眼睛微微眯起,露出的狡黠的光芒。
“你自己没得骑,还不让别人骑?”晴远微微嘟起了嘴,很不乐意的样子。
伯贤看着二人在那里磨嘴皮子,有些无奈,便对晴远道:“阿远,既然大家都是走路,你把你把马牵回去便是,我们同惠法师父一同步行便好。”
“公子……”情缘有些不情愿,可终于还是在伯贤平静的神色中,明白了公子的决定不可更改,便转身要把马牵回去。
“慢着。”老僧却突然开了口。
“干嘛?”晴远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这马既然牵出来了,又何必送回去呢,如此岂不浪费?”
“你待如何?”晴远看着老僧狐狸般细长的眼睛,警惕地将马往后护了护。
“依老僧看,这马既然牵出去了,便不必还回去。不如……”老僧笑了,“不如就给有需要的人骑吧。”
“有需要的人?”
老僧指了指鉴初,又指了指自己。
“你这和尚忒不不识数,自己没有马还要抢别人的马骑。”晴远怒视着老僧。
“我这徒弟经历了一番劫难,如今身子初愈,自是经不起太多的路程。而贫僧年龄最长,体力衰微,便也希冀有马代步。”
“你……”晴远的脸涨得通红,正要跟老僧分辨一二,伯贤却伸手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公子……”晴远一脸的不情愿。
“马是认主人的,若是它能认二位为主,这马便给你们二人骑,只是……”伯贤笑笑,“若是不能,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晴远本是苦着一张脸,如今听了伯贤的一番话,立时舒展了眉头,“对啊,这马是认主人的,你们若是没本事骑。便也不要再问我和公子讨马骑了。”
“那是自然。”老僧笑嘻嘻一脸轻松的模样,倒叫晴远有些放下呢心,又些打鼓。
“那你便试试,看那马会不会把你摔个大马趴!”晴远有些幸灾乐祸。
公子这匹乌骓马性子可烈着呢,除了公子,他可没有见过这马对谁温柔过,便是上回大皇子赶着要骑,那马也毫不留情地将他摔了个人仰马翻,还教大皇子的胳膊折了好些日子。况且,纵使不说公子那匹,便是他公子送他的这匹赤血马,也是忠贞不认二主的马。只是,他看着鉴初瘦弱的身体有些担忧,若是这马真将鉴初初甩了出去,可不是又得耽搁些时日在金陵养病了。
但见老僧笑盈盈地迎上去,一把抓住马的辔头,看着那马的眼睛。那乌骓马见了,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情愿。
谁知老僧并不管它乐不乐意,一踩马鞍,便坐了上去。那马大概是很不乐意,有人不经他的允许,就随便坐上了它的背,低低地发出一声嘶吼,便将两个前脚都抬了起来,似乎是要把老僧甩下去。
那和尚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只见他整个贴在马背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马的缰绳,那马竟然毫无办法将他甩下来。
伯贤深深地看了一眼老僧,再一次认定了他的结论,惠法必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和尚。
此时,那乌骓马已经驼着和尚,怒吼着在宫城之外,发疯般地奔跑起来。老僧一直紧紧贴着他的背,牢牢地抓住了缰绳,纵使那马直立起来了好几回,也没能将老僧成功地甩出去。
晴远此刻看得已经呆了,他大概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能不被公子的乌骓马甩出去的人。
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圈,那马终于停了下来,显然是没有了力气,而老僧还稳稳的坐在乌骓马上。
当乌骓马吃力地驮着老僧再度走到几人面前,它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桀骜,只是歪着马头,吐着粗气,似乎有一些垂头丧气。
老僧从马上下来,笑嘻嘻的看着乌骓马。乌骓马别过头去,似乎并不想理他。
“好啦,”老僧竟对着乌骓马道,“你其实也是很厉害的啦,只不过,从前碰到的都是那些锦衣玉食花拳绣腿的公子哥儿,今日遇到的却是一个皮糙肉厚的老和尚。吃点瘪也是理所当然的。”
乌骓马豆大的眼睛突然湿润起来,不多时竟生生地滴下来一颗豆子大的眼泪。
“你还哭了?”老僧很有些无奈的样子。
乌骓马不理他,偏过马头去,不给老僧瞧见。
“罢了罢了,我不骑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