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日清晨,日子飘忽着飘忽着,竟已入了深秋。
虽是被窝暖融,然而因着心中有事,萧祁并未如往日般迟迟不起,一早便穿戴洗漱毕,着了一身浅蓝色绣芙蓉的丝绒长袍,又蹬了一双象牙白的麂皮半靴,便出门找人去了。
及至到了老僧房前,萧祁刚要敲门,忽又想起老僧那日嘭嘭嘭敲门搅扰了他对镜“自怜”之心绪,心中忽生了报复的念头。
他左顾右盼,便见这层的墙角立着一把扫帚,几根长短不一的废弃绳子,并几块不知是从哪里清扫出来的石头。
萧祁看了一会儿,眉头一皱,计上心上来。
半刻钟后,萧祁已经心情愉悦地蹲在了客栈走廊的扶栏上,拿着他的成果——一把手持端绑了碎石块的扫帚,预备着耍弄耍弄那老和尚了。
然而——
“阿祁哎,你一早上鬼鬼祟祟蹲在我门口做什么呢?”老僧笑盈盈地从另一个方向步履轻快地走了过来。
萧祁一皱眉,这老和尚不知何时跑到了外面,自己竟是不曾留意,如今倒颇有些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现下这耍弄老僧的计划怕是得放放了,可如何蹲在这扶栏上,到底还是要有个下的来台面的理由。
“愣着做什么?我可问你呢?”老僧已悠悠然走到了萧祁跟前,笑意盈盈。
“我……我原是见你房里没人,便在你屋前练练功夫,待你回屋来。”萧祁淡然自若。
“原是如此。”老僧拿笑眼看着萧祁,倒把萧祁看得心虚。
忽见老僧走近几步,来看萧祁手里的东西,“不成想萧少谷主还精通丐帮的扫帚功呢,呦,扫帚上还结结实实地绑了石块,这莫不是扫帚功的新流派。贫僧才疏学浅竟是不曾见过,不知萧少谷主可愿赏脸比划几下,让贫僧我也长长见识。”
“你……”这分明揶揄的话,萧祁却无话可驳,只是麦色的脸颊微微发红,眼中有些愠意。
老僧见他似有些生气,也不再逗弄他,道:“下来吧,阿初阿贤阿远都在我屋里呢,你也一道进去吃早饭吧。”
萧祁闻言,脸颊更有些泛红——这次倒不是因为生气,只是这谎言被戳穿的感觉着实是教人难受。
“你不下来,我可开门让阿初出来看猴子耍扫帚咯。”老僧催他。
萧祁原想反击,可想着如今自己蹲在扶栏上这样子若是真叫阿初可见了,却不知要怎样想他,便也不说话,只是两脚一点,便从扶栏上稳稳落地。
“不错,这轻功,一看就是你爹教的。”老僧眉眼弯弯。
“哦?何以见得?”萧祁来了兴致。
“他年轻的时候,这落地的姿势可不跟你一模一样。那时候……”老僧神色恬淡,像是沉浸在过往美好的回忆之中。
“那时候?”老僧回过神来时,却见萧祁凝视着他“我爹可说认识你时,你就是老头儿了,你如何知道我爹年轻时候的样子。”
老僧微微有些慌乱,他白须轻轻颤动,蠕动着嘴唇,像是要把刚说出去的话努力收回去。
萧祁并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步跨到他面前,“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总觉得你应该是很早就出现了,而不是这么老了才出现。你一定是我爹一个故人,对吗?”
“不不不,不是的。”老僧用力挣脱他,背过身去,“萧谷主重情重义,若是故人还在,哪里舍得那么多年不见他呢。阿祁你多心了。”
“你……”萧祁还要说什么,老僧已大步迈上前去敲门了。
“阿初,开门啦!”
里头很快便有人应声将门打了开来,“呀,师父,你的眼角怎么湿湿的?”
“无事无事,深秋湿气重,沾了眼罢了。”老僧又恢复了往日嬉笑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事根本不曾发生过。
“哦,这样啊,那师父你快进来,里头干些。”鉴初慌忙让开了一个身位,让老僧进去,一抬头,又见萧祁站在门口,便赶紧叫到,“祁哥哥你来啦,快进来,外头凉。”
“嗯。”萧祁见鉴初笑意盈盈,不欲让她多想,便收起了自己对老僧身份的猜测和揣度,冲她笑了笑,也走进了屋里头。
老僧的身份,始终是个疑团,然而眼下更为重要和紧迫的是,锦州毒水的真相究竟如何,萧祁等人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获得真相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