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萧祁、伯贤几人终是答应了依老僧之计而行,故而待得午时用完午饭,几人便分三路而去了。
伯贤领命后,自与晴远将萧祁房内中草药尽数挪至自己房中,依着萧祁和老僧上亿后定下的方子来分配药料,又在假以房中炕火加以烹煮,以成丸药。
萧祁领命后,亦携鉴初着一身粗布麻衣,只做外乡来客模样,去往锦州寻常百姓家门探访自是不谈。
唯老僧悠悠然走入自己房中,从壁橱中端出一碗不知何时准备的隔了夜的马尿拌泥,竟就往自己身上一泼,又转身从自己行囊里头摸出一个小小的玲珑玉葫芦,将里头有几分的液体往眼睛里头滴了几滴,竟就凭墙睡去,便是小二来做清理时敲门,也不曾惊动他几分。
待老僧再睁眼时,已是黄昏时分。秋日的黄昏天色昏黄,一缕一缕血色的残霞不规则的分布在偌大的天空,如同此刻老僧的眼睛——此刻的老僧,不规则的血丝布满了他浑浊的眼睛,一层昏黄的眼翳盖住了他整双眼眸,又一身肮脏恶臭的僧袍将他罩住,不论近看远看,都似个无家可归的落魄和尚。
老僧环顾四周,又凝神听了听四周围的动静,似是见四周并无人往来,便反锁了门,打开后窗户,脚下一点,竟纵身跳了下去。
片刻之后,老僧已稳稳落在客栈后头没有人烟的小巷子里,跌跌撞撞,摸摸索索,向巷子外头走去。
因着身上僧袍的缘故,老僧走过之处,皆是恶臭扑鼻,路人闻之,纷纷趋避之,几无人近前,老僧似是迷了路,途中多次试图捉住路人问路,却几乎无人应之,皆因其身上之气味着实难闻,虽有心善者来布施,亦只是走近来丢给他一件两件布衫亦或吃食,又匆匆掩鼻逃了开去。
此时已是日暮十分,炊烟袅袅,街上人影渐稀,老僧似是失望至极,也不再问路,只是抓着路人抛来的包子并衣服,漫无目的地晃悠着往前走。
待到天色渐晚,月明星稀之时,老僧已跌跌撞撞,摸摸索索,走到了锦州城中一条唤作谢河的河流旁的巷子之中,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阴影之中,又在阴影里头收起气息,将不知何时准备的由一片草叶子包着的液体涂抹在了一侧手掌与手腕上,方才松弛下来,静静立在那里。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听闻有蹒跚无力的步伐由远及近而来。
老僧再看时,只见两个瘦小孱弱的身影,挑着两个半人高的巨桶,一直向河边走去。及至到了河边,这两个身影方将木桶放下,再将其中的液体倒入河中。
待木桶中的液体全然无余,那两个身影方才转过身来,老僧看那二人时,只见:
一个是白发随风摇,一个是霜髯任丛生。褴褛布裳不见颜色,破旧草履难抵风寒。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原是天伦享乐岁,恁落得戚戚下场?
说时迟那时快,老僧从巷道中步出,看似行动迟缓,实则大步而前,摇摇摆摆向那对老夫妻走去。
那对老夫妻原来不料到有人跟随,此刻只是一怔,动作也慢了几分,而暗处的暗卫们见状,亦是一惊,但见那老和尚不过孤身一人,身形单薄,呼吸轻弱,又看他走路磕磕绊绊,似乎是个瞎的,便也少了几分留意,先降了三分警惕。
只见老僧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只是一路拄着拐杖,一路摸索着行走。
张氏夫妇原来见着角落里突然冒出个人来,着实有些惊惶,此刻见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和尚,且是步履轻浮,双目蒙翳,又一身肮脏污浊的僧袍,反倒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
张氏婆婆放下扁担,向前走了几步,一头去扶那老僧,一头问道:“老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老僧分明听到了张氏婆婆的声音,似是有些欣喜,紧紧地扶住张氏婆婆的手臂,直问道:“女施主,敢问灵隐寺可是往这里走?”
张氏闻言一愣,这老师父实在可怜,往临安灵隐寺去,却走了反方向这么多路,到了锦州。她扶着老僧,宽言道:“老师父,灵隐寺不在锦州方向,你须出了城门,往南走方能走到。”
“原来此处已是锦州。”老僧喃喃自语,不知是叹息还是什么。
“老师父若不着急,可先行前往锦州城中的锦州寺休养几日再启程。这锦州寺乃在此处西南方向百十里外,如师父不嫌,今日去我家中住上一宿,明日我送师父去,如何?”
“多谢女施主好意。贫僧身上恶臭肮脏,实在不能脏了施主。”老僧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慌忙松开了抓着张氏的手臂,合十道:“贫僧鲁莽,阿弥陀佛。”
张氏见他虽肮脏恶臭,谈吐举止却颇是清爽宜人,便想他是那座寺院里失明的高僧,只是落难至此,有心要救他一救,便又开口道:“无妨,师傅还是随我去罢。”
“不必了。”老僧说这便背转身去要走。
“师父小心!”张氏婆婆见老僧一脚便要踏到一块多棱角的石头,拦已经来不及,不由地惊呼出声。
然而为时已晚,老僧一脚踏了上去,还来不及呼出声,便飞将出去,直直栽入水中。
“师父!”张氏婆婆赶忙跑到湖边,然而湖水浑不见底,哪里还有老僧的影子。
张氏公公见状,来唤张氏婆婆:“走罢,儿子今日的药还不曾取呢。”
张氏婆婆又在湖边探了探,可终于还是见不得老僧的影子,最后只是双手合十,潜心祈祷了片刻,便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