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惠法听闻萧祁唤他,迈开步子便向那头走了过去。
待行至萧祁跟前,只见他正一手摁着那王铁匠的心脉,一手握拳,双手青筋暴起,显是运作真气之态,再近些,便能察觉他四周围自然而然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若非身有内力之人,必不能靠近一二。
“阿祁这是做什么呢?”因着运作真气不宜被打断,老僧便问一旁的贾奕。
“公子想看看能不能用真气将他心肺处的毒逼出来。”
“什么毒这么厉害,不到半天便侵入肺腑?”老僧眼中露出几分诧异。
“在下眼拙,并不十分清楚。只是觉着不像是中原之毒。”
“哦?”老僧上前两步,见伤者面色紫黑,口唇肿胀,四肢浮肿,确不像是寻常之毒。
“在下发现了这个,”贾奕将方才发现的刀子递上,“刀尖有细管,细管之中藏有的浊液,在下猜想,或许这便是王富贵所中之毒。”
老僧小心接过刀子,将刀尖朝上,背过身,眯着眼睛向刀尖看去,果见牛毛一般大小的一根细管,自刀尖蜿蜒而下。
“这种藏毒法……”老僧只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只是一时半刻却又想不起是在哪儿。
再仔细瞧时,便见蜿蜒的细管里头尚有几滴浊液附着在管壁,未及倾倒出。
老僧踟蹰一二,抬眼问贾奕:“不知可否借贾堂主青丝一缕?”
“自是无妨。”贾奕应着,抬手便从头上取下几根头发交与老僧。
老僧却只要了其中一根头发,眯着眼睛仔细地将头发插入了细管之中。
待头发拔出来时,上头便沾满了液体,老僧凑过去仔细闻了闻,又在周边仔细瞧了瞧,拔下了一片草叶子,用力将之揉搓几下,直至挤出翠绿的汁来,放将头发上的液体抹在了上头。
但见两种汁液相互融合之后,不多时,竟成了猩红色,随后便噼里啪啦冒出火星子来。
“这是……”贾奕惊道。
“西夏火蛇毒,”老僧道,“西夏南疆有火山,每隔百年喷发一次,往往生灵涂炭。经此劫难而能不死之蛇,便是火蛇。其胆之毒,绝世仅有。取其胆汁而炼,便可得火蛇毒。”
“噗……”说话间,萧祁已将一掌真气运入王富贵体内,王富贵受真气压迫,吐出一口鲜血,只是那鲜血的颜色,已是暗红。
“阿祁,休要白费力气了。”当萧祁再一次运气时,老僧阻止了他。
“为何?”萧祁不解。
“寻常之毒侵入心脉,尚能以真气压迫,而使毒血被逼出心脉,然火蛇之毒,其势甚烈,顷刻便能侵入人之五脏六腑,污染全身血液,如今这王富贵只怕是命不久矣。”
“又是西夏!”萧祁调理好真气,立起身来。
“是啊,又是西夏,”老僧重复着萧祁的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咳咳咳。”地上的伤者突然动了起来,睁开了眼睛,他的手臂轻轻地抬了抬,却终于无力地停留在了原地。
“他像是有什么话说!”贾奕叫道。
“你要说什么?”萧祁和老僧慌忙一人一边跪下去,俯下身子,仔细去听。
“董……家……通……外敌……掏空……锦州……成西夏……居……地……”王富贵瞪着眼睛,肿胀的嘴唇艰难地上下起伏,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词。
“董家?哪个董家?”萧祁急忙追问。
“咳咳咳……”王富贵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贾奕慌忙将他的身子微微倾了倾,果然王富贵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董……巡……抚……”吐出黑血后的王富贵更加虚弱,吐词含糊,萧祁唯有凑近了方能听得一二。
“我……贪……财……卖……国……罪……深……死……有……余……辜……”王富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眉毛鼻子已经挤作一团,“稚子……放……过……”
他的眼睛里已经渐渐地溢出血来,只是眼中却是饱含了乞怜之色,似乎在等几人答应什么。
萧祁到底年轻,故而心软,应道:“放心,保你儿性命。”
王富贵似乎这才放下心来,瞪得浑圆的眼睛渐渐缓和了些,黑血已经从他的七窍之中溢了出来,终于,王富贵头一歪,再没了声息。
“死透了。”老僧探手往他鼻前一试,又探了探他的心脉,便站起身来,“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