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谷主,可借贵谷银针一用啊?”老和尚依旧是一副欠揍的笑容。
“做什么?”萧延没什么好气。
“替我徒弟疏通筋脉。”老僧笑嘻嘻。
“她的郁结由心而生,你通得了一时,但未尝能解其根源。”
“那是我的事儿。萧谷主只需将银针交与我便是。”老僧不慌不忙。
“你……”萧延气结,却还是拿这死皮赖脸的老和尚没办法。
皇宫。
黄昏时分。
九皇子禇伯熙换上了一件紫色圆领滚金边的麒麟绣袍,卷了袖子,单膝跪在一位雍容的妇人面前,执锦丝巾帕,专注地替她擦拭了双脚,又接过宫女递来的锦袜,仔仔细细地替妇人穿好。
妇人看上去约莫花信的年纪,三千烦恼丝偏梳成高高的高稚髻,一支镶金翡翠银凤钗尽显天下繁华最。镶金粉细细妆点明媚凤眼尾,红胭脂浅浅描画樱唇口。
“快起来吧,难为你了。”妇人亲启朱唇,伸出手去扶半跪在地上的伯熙。伯熙顺势从地上站起来,在宫女端来的黄铜盆中净了手,又借过绢帕仔细擦拭了,方才去看那妇人。
却听伯熙嗔道:“母后这话便是生分了。若是没有母后,儿臣岂能苟活到今日。儿臣尽孝,原是情理之事。”
妇人闻言,面上便露出了几分欢喜,道:“好孩子,快别站着了,来,坐。”
伯熙拱手:“谢母后。”
待落座,便听妇人道:“我今日着人去寻你时,都只说你身子困乏,正睡着。现在可觉好些?”
“谢母后关心,儿臣好些了。不信您看。”伯熙说着,从座位上起来,一本正经地摆了些招式,目光却片刻不离妇人。
妇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好了,知道你惯会耍弄的。只你这拳脚,我看着勋儿喝醉时耍的都比你好。”
伯熙佯怒着,“母后惯是会取笑人的。儿臣的功夫本就不比几位皇兄,母后还说。”
妇人慈爱地笑着,“好了好了。不提就是。”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处处聪明,可偏偏在这些事儿上总是不开窍,真真教人犯愁啊。”
“母后……”伯熙脸颊微醺,哀怨地看着她。
“好了好了。不说了。”妇人笑着,便转移了话题,“我听勋儿说,你在替他争取宁国侯的支持?”
“是。母后。”伯熙也不多言,只是老老实实地答道。
“怎么样了?”妇人抿了一口茶,看向伯熙,分明是慈爱的神色,可伯熙却隐隐看到了目光中的探究和审问。
“回母后,宁国侯实在狡猾的很。迟迟不肯透信儿。不过为了皇兄他日隆登大宝,儿臣定会竭尽全力。”伯熙下了座,单膝跪地,拱手回道。
“我不过随便问问。快些起来罢。”
“谢母后。”
“你在我身边长大,我视你如骨肉,与勋儿、行儿情同手足。他日若是事成,你们自是一样儿的。”
“儿臣不敢忘母后恩德,定当竭尽全力。”
妇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缓缓道:“我看你也乏了,早些个儿回去歇息罢。”
伯熙闻言,起了身,拱手道:“儿臣告退。”
出了凤仪殿,伯熙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角,凤眸半眯。夜幕降临,阴云渐笼,掩盖了他的神情。在身后一众太监丫鬟的簇拥下,往御书房走去。
凤仪殿中,妇人半眯了眼睛,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的嬷嬷替她捶着肩头。妇人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看着铜镜中的美人,不由幽幽叹了口气。昔日倾国倾城的美人,如今却只能依靠浓艳的妆容掩盖自己将要衰老的事实,与那些莺莺燕燕争来斗去,时时绷着神经,才勉强能立于高台之上。她记得嫁给他时,他揽着她半露的香肩,对她说:“灵儿,我会让你做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让所有人都拜服在你的脚下。”如今,他做到了。只是,他却不常来了。
他成了天子,她成了皇后,可他们之间,却隔阂渐多,再也回不到王府时候了。
她日日如履薄冰,他却夜夜贪欢。
他有了他的事情,她也有了她的烦恼。
如今,只盼着勋儿早些入主东宫,她便能松一口气了。
“皇上驾到。”尖细的声音划破夜空,她惊喜地站了起来,有些慌乱地命令道,“敏德,快,快去准备晚膳。做一些青梅糕,翡翠豆儿。”
“是。”
她抑制着心中的汹涌,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快,这头的眉毛淡了,替我画画。”“替我打打胭脂。”
昭文帝静静地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有些慌乱而欣喜的模样,如同那时在王府,他征战归来,她喜不自禁。
曾经的她,是那样单纯美好,那般温柔似水,可是自从进了宫,她变得猜忌善妒,张牙舞爪,他快认不出她了。他恨她容不下人,她怨他对她冷淡。他们之间渐渐冷淡,疏远。渐渐地,他便很少去她那里了。
他怀念曾经的她,因而偏爱那些温柔似水的女子,像淑妃,像和妃。若非今日,九儿来见他说了那些,他甚至又要去了淑妃那里。
此刻见到她一身浅紫色衣裙,高稚髻上翡翠步摇微晃,他竟有些恍惚。
他缓缓走上前去,要过宫女手中的眉笔,细细地替她描画。她闭着眼,只觉一双略有些的手攀上了她的脸颊,眉上有着湿湿的触感,不知不觉,微凉的液体从眼角滚落。
“灵儿,睁开眼,看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