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漠还是揽过来了洗碗的活，程子文便在旁边擦擦灶台，打打下手。/p
水流和碗筷碰撞出来的嘻嘻唰唰声音，伴着空气中依然还未消散的饭菜香。就算两个人沉默不语，整个气氛中也充满着浓厚的居家人情味。/p
程子文偷偷的看着孔漠的侧脸。/p
她好久没有这样认真的看他了。/p
依然挺拔澄明的五官，浑圆又明显的喉结，头发却没有了曾经的一丝不苟，零零碎碎的搭着，却不显的凌乱，更显的随意的美感。/p
又更消瘦了一些，眼角尽也稀稀疏疏的出现了那么些深深的纹路。/p
眼神中，更多了忧伤，也好似多了些坚定。/p
孔漠发觉了程子文的打量，转过头来，对着她淡淡一笑：“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p
好像小时候生病的时候还偷着吃冰棍被发现一样，程子文猛然收回眼神，缩着脖子，使劲摇头。/p
孔漠看着她的囧样，也不继续询问，顾自继续手上的工作。/p
既然已经把离婚的事情也说开了，那还不如继续更开一些。/p
程子文斗胆：“漠哥哥，那个，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提？”/p
就在程子文踌躇的时候，孔漠主动接过话去：“嗯？什么事情？关于秦卿还是关于邹诚实？”/p
他怎么知道她要提秦卿，她还是败了，一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他。/p
孔漠说的云淡风轻，秦卿也好，邹诚实也罢，从他的口气中听起来，就好像刚从热门电视剧中听来的两个主角名字一般，熟悉却无关。/p
程子文收回自己吃惊的下巴，小心翼翼，放慢语速一点点试探：“秦卿她，你最近和她见过吗？她好像情况不是很好。”/p
孔漠把手上的事情最后收工，直起身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水池有点低，让他弯腰的幅度有些大，他忍不住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p
转身看着程子文，脸上的表情并无大变化，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嗯，上周见过了。在医院。”/p
“那，你打算。。。。怎么办？”本来应该适当打住，但是程子文的好奇心驱使着她继续一探究竟。/p
孔漠拿毛巾把手擦干，走过来，轻轻的揉了揉程子文的头发，笑着：“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她？”/p
程子文不明白孔漠话中的意思，一时语塞。/p
孔漠亦不再多话，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可乐，打开。静默的两人之间，只剩下打开易拉罐后，可乐的二氧化碳发出的泡泡声。/p
“小蚊子，奶奶去世后，我一个个去看我生命中的这些人，发现，每个人都对我很好，用自己的方式对我很好。可是，要不然就是以我不能理解的方式对我好，要不然就是我无福消受的方式对我好。我依然不够成熟，不够懂的。”孔漠打破沉默，向程子文掏心掏肺。/p
“那，以后。。。。。。怎么办？”程子文依然一根筋。/p
“还没完全想好，但是，我希望自己能理智一点，成熟一点，克制一点，也勇敢一点！”孔漠看着对面这个依然乖巧可爱的妹妹，内心不无抱歉，但此刻，他更想自己环顾全局，做出更理智的决策。/p
“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程子文释然。/p
两个人相视，都笑了。/p
那些过去的，好的不好的，都过去了。开心也好，难过也罢，这些都是下一个阶段人生旅程的序曲，得接纳，得释怀。/p
抑郁症是一种奇怪的病，据说每20个人中，就会有人不幸深陷其中。/p
有的人得了病不知道自己有病，有的人，被别人说有病，但是依然不相信自己有病。/p
而大部分，是知道自己有病，但是依然无法战胜，还持续的加重这病。/p
每一次回过神来，秦卿都会懊恼、不堪、自责。/p
对于自己的美貌、聪明，她都自知。所以，不管遭遇怎样的挫折，她曾经都相信，凭自己，完全无惧。/p
她也自诩理智、冷静。所以在每个人生的节点上，别人视她疯狂也好，偏执也罢，她自己心里却对自我的选择无比清晰。/p
可是，在刀片划过皮肤，深入血管的那一瞬间，冰冷的铁与温热的血的碰撞让她感受到了快感，那一刻世俗所谓的疼痛像是一剂兴奋剂，让灵魂得到了解脱。/p
她不喜欢妈妈，可以说是恨。那些是是非非，她是助推剂，甚至是导火索。/p
但清醒过来，看到床边白发日增的妈妈，秦卿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了。/p
只有对命运的苛责，对上天的怨念。/p
“妈，我有点渴。“开口说话的时候，秦卿才感觉到喉咙的深处像是被一团口香糖拉扯住，因为发声导致的肌肉拉扯，让喉管生疼。/p
像是一个机器人接收到了指令，秦妈妈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淡漠的起身，拿起桌上的水壶，到处一杯水，递给她。/p
一杯水下去，身体总算是活络过来。/p
“今天几号？“秦卿意识不到自己睡了几天。/p
秦妈妈看着她：“你怎么不问问，你是活着还是死了！“/p
秦卿苦笑，她当然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如果她死了，就不会一醒来，就想起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的男人了。/p
秦妈妈嘴上毒辣，动作却很诚实。/p
伸手接过来秦卿喝过水的杯子，拿起一个苹果，细细的消了，划成适合一口一块的大小，放在小杯子中，放了一个小勺子，递给女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