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没有一盏灯告诉他哪里是悬崖,他只能亮着自己,也必须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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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渐要去罗庄打拳的决心丝毫没有因为韩奕的不屑和不悦而动摇。
荀渐知道韩老大的“不屑”在于不相信自己的体能能在四十天的时间达到拳赛入围级的要求。而“不悦”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吃饭拍筷子,碰面没好气,上个厕所也摔门……直到有一天晚饭,荀渐吧唧着嘴,埋头一大碗白米饭,有一搭无一搭的说:“你要是担心就直说,少他妈跟死了人似地,摆张扑克脸选秀呐!”
韩奕瞬间生出啐他一脸大黄痰的冲动,他“哈”的冷笑一声,连筷子带碗墩在桌上,狠狠的说:“担心你?还不如担心我妈养的那只狗!!”
可荀渐笑的很得意,对南风说:“还看着!哄哄你孩子去!”
“贱人!作吧你就!”南风也气的墩了碗,气哼哼的进屋。荀渐看看闷声扒米饭的小凯,一筷子烧肉钳给他,喝道:“给我使劲吃!看你瘦的那三两肉!”
八月流火,清晨的太阳已是虎虎生威,就像要晒干人身上的血液。
荀渐绕着四百米跑道匀速前进,汗水挂了一身,仅有的短裤也由腰部往下尽数溻湿了。跑了一圈又一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凯躲在看台的石板楼梯转角,打电话向韩奕报告。
韩奕半仰在床上,南风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
他小声说 :“一直跑圈?”
“嗯,一直跑呢。”
“抽风!盯好了,看能抽成啥样。”韩奕鼻息沉重,听到小凯说“好”就把电话扔到一边。
小凯塞好手机回头往场地里瞧,诺大的运动场,已经没了荀渐的影子,他心下一惊,抬脚想追,可余光扫见身后有人影。
他下意识里觉得不好,刚巴巴的站稳,可不就听到荀渐乐乐呵呵拖着长声说:“这么想跑?一起跑呗!”
自那之后,每天清晨的运动场上总有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快一慢的两个身影。
每天跑完步,荀渐就带他去拳馆。开始那两天,荀渐不管他,自顾自的练习,时不时跟人切磋几场。小凯东瞧西看,傻小子一般,站累了就挨墙边的垫子上坐着发呆,时间一到,荀渐就嗷嚎:“兔崽子,走啦!”,他就溜溜的跟出来。
荀渐问:“我很配合你的盯梢工作吧,你都跟鬼子怎么汇报的?”
小凯“嘿嘿”笑笑,说:“就第一天让跟着的,后面都我自愿的。”
“自愿?自愿个屁!”荀渐捶捶他的肩,他险些就是个趔趄,可他依旧是那么笑,转身回来蹭在荀渐身边说:“二哥,我,我也想练……”
荀渐去罗庄打入围赛的日子正是小凯开学后的第一个周五。其实小凯也想去,那天训练结束的早,荀渐抓着他拼俯卧撑,邵阳拿个小本子,蹲在荀渐旁边说:“林涛,21岁,一米八四,87公斤,卧推61公斤,深蹲120公斤。腿法不错,攻击线路变化多端,以前在育林的拳场当教练,已经有老板要了。这一季从入围赛开始打,我猜是为了全胜去的……”
“……287、288、289……”荀渐小声记着数,一下一下不忙不乱的做到300才停下来,他甩甩头发上的汗,抹了把脸,问邵阳:“能碰上他?”
邵阳扔给他一根毛巾,合上小本儿,说:“肯定能。”
荀渐抖抖胳膊站起来,瞟着还在吭哧吭哧费劲的小凯,说:“你觉得,我胜不了?”邵阳摇摇头,“几乎没有可能,他是专业的。”
“输了会怎么样?”荀渐看的皱眉,抬起只脚踏在小凯背上,小凯正往上使劲,被他踩得“叭”的一声趴在了地上。可怜那小凯已经做到299,按荀渐的规矩,半途中断得重来啊,重来啊!!
荀渐没事人一样从小凯身上迈过去,邵阳则更像根本不存在小凯这个人一样,也迈过去,跟在荀渐身后接着说:“最好的结果是你输了也有老板要,最次的……”邵阳没往下说,荀渐一笑,自己说:“或死或伤还没有老板看得上……你说过很多次了。”
他俩走远了,小凯得凝神于耳才能听得清。这一凝神,动作就松下来,荀渐人虽走远,可目光一直搁在小凯身上,见他那样,便把毛巾团成个球扔过去,正砸在小凯脑袋上,只听荀渐淡淡的一声:“停——”
小凯正撑成半曲臂的状态,听见“挺”字再不敢动,僵僵的撑在那里。这下他必须用全部精神让自己绷得紧紧的,人家再说什么也听不清了。可腰还是往下塌,胳膊更不听使唤,从细细碎碎的颤,到筛糠般的抖……
开学三天了,除了每天清晨的五公里一直继续,拳馆的练习只能作罢。他不知道周五的入围赛二哥准备的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的成。可这两天二哥回来的贼晚,回到家窝在床上就睡,他连个问的机会都没有,心里急得长了草一般毛糙糙的。
这天放学早,他没精打采的往校门走,不时有人从他身边急匆匆的跑过去,他一把揪住个瘦瘦的男生,问:“怎么了,你们跑什么?”
那男生说:“四十五的来找事,看看去。”
“四十五?”小凯喃喃着松开手,那男生一溜烟的跑远了。
小凯也随着跑了几步,只见校门处已聚了不少同学,马路对面的人行横道上也乌压压的站了一片。小凯没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