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小凯没试着温度。他只道韩奕说的是脸上的伤,于是咽了口唾沫,准备继续编。
其实刚才跪那儿,他没闲着,也在动脑子呢。一会弈哥回来怎么说,直说么?弈哥有言在先,他们是混的,道儿上的事,准听不准问,准看不准碰。这次偷偷去罗庄无疑是犯规了。再者说被人关了一夜,这么丢人的事,怎么好说呢?所以他排练似地——
弈哥问昨晚干嘛了?就说跟同学打游戏忘了时间。
弈哥问伤怎么回事?就说网吧有闹事的,帮着劝架结果打起来了。
弈哥问怎么才回来?就说在派出所做笔录,上午才让回来。
多完美,简直无懈可击!
所以韩奕问及伤,只剩一条道的小凯竟来了精神头儿,先“嘿!”了一嗓子,然后说:“哥,您是不知道,现在的学生有多能整,就因为一杯泡面,俩男生差点把人电脑都砸了。我们离得最近,我同学校服上全是泡面,都不能要了!我们就帮着拉架,结果也不知道谁手欠,捞着那儿擂那儿……我,没小心,也挨了两下……”他眉飞色舞的“讲”,韩奕挂着四两冷笑,听得煞有介事。
忽然他问:“你同学?谁啊?”
“哥不认识。”说完后悔了,应该说东逮了,不是已经告诉弈哥了吗,他急往回找补,“……呃,别说!哥还真认识,是……是郝东来。”
“哦——上次救你那个。”韩奕做出一副夸张的“认识认识”的样子。
“嗯。”小凯鼻尖开始冒汗,手指尖冰凉。这慌甩出去,能不能悠回来啊?按说,到这儿,弈哥该骂人才对,怎么还是和颜悦色的?小凯偷眼看南风,南风紧着眉,显然不信。
小凯有些慌,便敛了佯装出来的兴奋,说:“哥,我以后不去网吧了,您、您别生气。”
韩奕呵呵一笑,盯着王建凯。这小子狼性,野的没边儿。他想干的事,定是要干的。往人脑袋上扔炮仗是!打同学是!硬交给南风的生活费是!前阵子救急的那几万块钱更是!!这性子是块好钢,用心打磨就是把披荆斩棘的刀,出点岔子可就是能要命的刺。
这话儿,是把他往道儿上带才能那么说的,可现下,他才十五,他不该走这条道。韩奕伸手要烟,南风给递过去,也拿不准韩奕想什么呢。想打岔结束这训话,刚言一声:“行了行了,都说明白就得了……”
韩奕“唰”的一个眼神杀过去,冷道:“你进屋去!”韩奕对她也同是有言在先的,男人的事,别说手,嘴都不要插!南风悻悻地闭了嘴,起身跺脚“哼”了一声回房间。
小凯但觉自己背后一阵阵的发紧,腿虽不麻了,可还是站的晃。他越发的怯,知道僵着是不行的,便说:“弈哥……您别生气。我让你们担心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其实,韩奕是有些无措的,他也只是个凭血性打拼的江湖人,处事待人全凭心中的一条线。这条线不关乎人的贵贱,却决定着人的高低,你有,且守得住,你就能主宰自己,这条线就是底线。
虽然,韩奕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打磨这块钢,但他从怯着的小凯的眼神中看出,他还没有这条线。东来说“他是怕你们担心吧。”可事实上,他什么都不怕,他只在乎自己想做的。小凯说“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可事实上,并不是任何事都有以后,如果点子再背点儿,他们可能被地下赌场的人当成细作耳目,可能再扣几天,也可能……对于他跟荀渐来说,能把握的只有当下,谈“以后”太奢侈。
小凯见韩奕一直不讲话,知道这关是不好过的,他也猜得出韩奕会怀疑那些瞎话儿,可韩奕不点破,他也就是不挑明。这静默的折磨实在熬不住,小凯径自去取了乌木条子,默默地往韩奕面前一放,说:“哥,我真知道错了,您打两下出出气。”
“打你?打……”韩奕沉吟着,伸手掂起这家法板子,他开始摘表,轻轻地放好。小凯等着发落,但听韩奕说:“是得打,你先开门,叫外面那货进来。”
外面,是东来啊。
他抱着手机给小凯发了十几条短信,再三提醒实话实说,他那里知道小凯的电话一直就没拿出来。
门,吱嘎响着被打开,东来忙把手机掖进裤兜,一扬脸,跟小凯四目相撞,小凯顿生想死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绝不承认卡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