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许多十五岁少年不同的是王建凯从没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多的幻想。
十五岁的他既不逆反,也没有抱负,如一潭静水,没有一丝波澜的开始了自己所谓混子的人生。
八月格外的热。
纹身师傅将一枚古兽图腾纹刻在小凯的肩头,整个图案只有手掌心大小,却刺了一千零八十八针。
“一周不要见水,少吃肉,发炎去打针。”师傅边收拾针具,边对荀渐说,荀渐呵呵一笑,替半靠在躺椅上已经被汗浸透全身的小凯擦了把汗,说:“得嘞!”
没隔几天,他便跟在荀渐身后,在关帝面前上了香,立了血誓,算是正式出道。
其实自小凯十三、四岁起韩奕和荀渐说起道上那些事就已经不背他。但是许听不许说,许善后不许染指,所以十五岁的小凯已经算的上“老江湖”。
那天,韩奕对仗工整的送了小凯十二个字:一不沾染毒品,二不祸害人命!弈哥说,这是道中的道儿。荀渐的话则迂回曲折的得多——坑蒙拐骗不偷、吃喝嫖赌不抽!他说:下三滥的招儿不使,毁自己的事儿不干。这也是道儿,也得守着。
小凯郑重点头,忽而悲壮了许多,江湖即在眼前,大道踩在脚下,一腔热血,汹涌磅礴,快意恩仇、大显身手的时刻到了。
韩奕也不客气,给小凯的第一单功课是:十天拿到“夜良宵”的酒水单。“酒水单”说白了就是酒水供货权。在那个时候,夜店酒水的利润是以三位数计算的。高收益引发的是残酷的竞争,说白了就是狼多肉少,谁都想咬上一口。这对于深谙南港道行深浅曲折的小凯来说,不是易如反掌,也几乎是探囊取物,只不过“囊”是别人的囊。
只用了三天时间“夜良宵”从雪碧到皇家礼炮的酒水单就握在了小凯手里。第一战以“夜良宵”的完全臣服,大老板推辞了另外三家供货商的美意,小凯拿下百分之百的酒单而完美收官。
那一役之后小凯的名字就慢慢为人所知。
随后“馨东方”在南港西区开门纳客。这期间有人点过水、有人砸过场,红火并着艰辛。可是在最艰难的时侯,韩奕和荀渐不收反扩,平内扰外,不但又盘了几家夜店,还开起了赌档,将生意连成了片,一年后哥俩就坐稳了江山。这期间小凯干净利索的撂翻了西区的坐地大哥刀爷,于是随着“馨东方”名声大噪,“刀落”的绰号也叫响了。
熬过寒冬,春跃枝头,南港有了“落哥”那年他只有十六岁。
王建凯一生遇人无数,韩章虽是过客,却是他出道后失去的第一个兄弟。为了钱出来混,这事天经地义。但钱必须取之有道,即便是混子,也有混子的底线,如果一定要论个是非对错,韩章的错就在于逾越了这底线。
那时候的韩奕虽做了哥,可还没到兼济天下的境界,他只守自己的道儿,上上下下的要求西区的人不能碰毒。所以当时在“馨东方”散药的都是外人,平常日为了客人需求,场地经理睁一眼闭一眼并不干涉,真有风吹草动立马清人素场。韩章却偷着摸着在西区的几个场子散自己的货。
事件的起因是他被小凯抓了手腕子。那晚,小凯疯了一样把他打翻在地,将身上的粉、丸、麻古豆搜出来全撒进来后门小巷的阴沟里。
他揪着韩章的衣领破口大骂:“我操你大爷的!你是不想混了还是活的太爽!你忘了弈哥的禁令!”
韩章口鼻冒血,挣扎着推开小凯,“你知道什么,我他妈需要钱。”
小凯掏出身上的几百块钱摔在他脸上,“钱!给你钱!不够是吧,你说话啊!你是没兄弟还是怎么的,非要干这个!”
韩章一堆烂泥似地躺倒在地,望天狂吼:“啊——”
打累了,小凯把他踢起来,说要去见荀渐。韩章睁大眼盯着他,说:“落哥,你恨我就一刀插了我,不用找老大这么麻烦。”
小凯咬着牙根说:“你缺多少钱,顶我名跟场子借,二哥会同意。但这事儿你得去认下,得收手。”
韩章死活不肯,“落哥,你是老大的人,我跟你不一样。”
“那你说个数,我想办法凑给你。”
韩章依旧摇摇头,他惨然一笑,指指阴沟说:“光这些,要了我的命也赔不上……”小凯冷静不少,他去yīn_shuǐ沟里捞了两把,除了袋子什么也没有。
“给我点时间,先替我瞒着上面,我跟祥哥交代了,就跟老大承认。”这是那晚韩章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就拖着扭伤的脚一跛一跛地走了。
韩章的本意是想跟阿祥交代清楚,本意是想按小凯说的跟场子借点钱过了这一道关,本意是想收手不做……很可惜他的本意跟阿祥的本意大相径庭。阿祥早想攻下“馨东方”进而将成为西区白货生意的独一份,正愁不得门路而入。听韩章说自己散药被小凯发现了,不能再做,想打借据收手,钱按着民间借贷的利息还……韩章如是这般的说完,阿祥呵呵一乐,恶念顿生。
韩章被四个人圈在中间殴打的视频发到小凯手机上不到三分钟后,阿祥就电话通知小凯要去哪里接人。
小凯双目蹿火,喝道:“别碰他!”
“可以,前提是你自己来。”阿祥虽没把小凯瞧在眼里,可是对韩老大仍有几分忌惮。他指挥这小凯大街小巷绕了半座城,确定小凯后面没跟着西区的人,这才指示——东区,“夜良宵”,a11包间。
小凯赶到的时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