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六姑娘摔下去了!”
璎珞刚进内室,从暖巢中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外头便响起了苏瑛蓝丫鬟的惊呼声。她原本想着苏瑛蓝寻不到人自然便离开了,今夜这么晚也不好再闹大,等明日去给马氏晨昏定省,自然会和苏瑛蓝清算总账,却不想苏瑛蓝竟是出了意外。
她放下茶盏出去时,苏瑛蓝的两个丫鬟已经奔了出去往后院跑去,而后窗方向不断传来苏瑛蓝的痛呼声,妙哥从外头廊下取了个宫灯来递给璎珞,璎珞爬上春凳挑灯望去。
只见后窗外的山墙边儿堆着嶙峋山石砌成的假山,那假山并不在后窗正下方,按说苏瑛蓝从后窗跳下去绝到不了那处山石堆儿里去,可此刻偏苏瑛蓝就跌进了山石堆里,瞧样子像是摔着了腿,她正捂着一条腿脸色惨白地叫嚷着,许是疼的厉害,灯影下能瞧见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璎珞眨了眨眼,忙惊呼一声,道:“六妹妹你没事吧?这么高的窗台,你怎么能往下跳呢,看来当真是被什么东西给冲撞着了。”说着,又忙忙回头吩咐妙哥道,“快去叫醒婆子们抬了软榻送六妹妹回去,你亲自去老夫人的福禄院,禀了老夫人请大夫进府。”
妙哥今日夜里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平日守夜再怎样劳累也不可能睡的那么沉啊,方才她倒像是被人弄晕了一般,苏瑛蓝带着丫鬟撞门而入,她竟然都没有醒过来,还是几人冲进来一阵嚷嚷,她才迷迷糊糊清醒过来。
苏瑛蓝又口口声声来找什么男人,这叫妙哥以为自己是中了苏瑛蓝的招,苏瑛蓝明显是早有阴谋,安排了个什么男人来坏自己姑娘的名声,至于那男人此刻去了哪里,妙哥却来不及想,只觉庆幸万分。
她心中正恨苏瑛蓝,此刻听闻璎珞令她去禀老夫人,顿时精神大震,答应一声便奔了出去。
而苏瑛蓝听到璎珞的话却是抬起头来,一张脸因痛恨而扭曲起来,瞪着窗口的璎珞便怒骂道:“贱人,淫妇,三更半夜的私会野男人,你……啊……”
苏瑛蓝话还没骂完,突然便惨叫一声断了音,抬手捂住了嘴,待她再拿开手时,已是满手的鲜血,口中有异物混着血腥味,她往掌心吐了口血,却见掌心中竟然躺着两颗牙齿!
苏瑛蓝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眼睛中满是惊恐之色,抖着手一摸,果然在两颗门牙处摸了一个空,她的两颗门牙不见了!
她没了门牙!她毁容了!完了,这回全完了!
苏瑛蓝顿时便尖叫了起来,她一面叫着,一面四顾而望,口中哭骂着道:“谁?奸夫有本事你出来!出来啊!”
因为掉了两颗门牙,她的说话声顿时便含糊不清,跑风起来,苏瑛蓝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又尖叫了起来,声音莫提多凄厉尖锐了。
璎珞见苏瑛蓝摔进了山石中去便心知定然是秦严动了手脚,可她完全没有想到秦严到现在竟然还没离开,眼见苏瑛蓝突然掉了门牙,璎珞整个人都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才焦急地顾目四望。
这秋水院原本就在定安侯府最偏僻的西南角,璎珞的西厢后便是链接着后花园一角的荒院,院子里只有两间失修的空房,被辟做了库房堆放了些杂物,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过去,故此后院自然也黑漆漆的,璎珞瞪大了眼却也没发现秦严的踪影。
一番动静,早就将秋水院的丫鬟婆子们尽数吵了起来,璎珞见一群婆子丫鬟嚷嚷着提着灯笼绕进了后院,不觉有些着急起来,随即又想,秦严既然敢留在院子里当是有不被发现的绝对把握才对。
这才略转了神色,担忧地瞧着苏瑛蓝道:“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六妹妹还这样胡说八道,攀诬于我。”
说着已是满脸委屈,恰那边丫鬟婆子们到了近前,璎珞忙拿袖子压了压眼角,道:“六妹妹如此对我,我却不能丢着六妹妹不管,你们快些抬六妹妹进屋,这么大冷的天,她这样衣衫单薄坐在地上,只怕要伤寒入体的。”
苏瑛蓝的两个丫鬟上前,婆子抬了软榻在旁,一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苏瑛蓝移上了软榻,苏瑛蓝却又闹了起来,死活都不愿让婆子们抬走她,而是大叫着道:“苏璎珞这个淫妇私会奸夫,我看到了,你们看看我的牙,就是刚刚被奸夫给敲落的,你们都给我搜!他还在这院子里,搜啊!”
苏瑛蓝此刻怎么会心中不清楚明白,她好端端的如何会从窗棂上斜斜栽倒,方才又怎么会被敲掉了牙齿,那个方才在璎珞房中的男人根本就没离开。
苏瑛蓝今夜没能抓住人,还将自己整成了这般模样,毁容等于毁了一辈子,不将那男人翻找出来,拉着璎珞陪葬,她又如何能够甘心。
璎珞见苏瑛蓝到了这时候竟然还不死心,不觉双眸含泪地摇头,冲一院子丫鬟婆子道:“既然六妹妹不肯走,你们就都快掌着灯在四下都搜找搜找吧,我凭空被这般冤枉倒没什么,关键是得赶紧安抚了六妹妹,好叫她回房医治才好。”
璎珞言罢又冲苏瑛蓝道:“六妹妹半夜三更的莫不是被什么东西冲撞了吧,怎么满口胡言乱语的,方才明明是六妹妹自己从我这后窗跳下去,一下子磕在了山石上撞掉了牙齿,如今怎说是被人给敲的,五姐姐这便让丫鬟婆子们好好搜寻,倘使找不到人,六妹妹可该相信我,就莫闹了乖乖回屋,可好?”
璎珞这一番举止别提多坦荡磊落了,完全就是个对妹妹无奈包容的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