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叔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徐璈最近这一年多来脱胎换骨很像样,已经非常像样了。
好端端的,昨晚还被贼人下了药迷成那副狼狈样儿,今儿怎么还被罚了呢?
老爷子眼底滑过一缕晦色,声音淡淡:“还跪着呢?”
徐三叔苦哈哈地啧了一声:“我问他也什么都不说,只说自己该罚的,父亲不开口他怎么敢起来?”
“不过爹啊,要我说徐璈他……”
“夏丫头这边大致是差不多了,回去见他跪着不像样,你去叫他起来吧。”
徐三叔想了想讪讪附和:“可说呢,他俩感情好,这要是回去让夏丫头见着了,只怕是要心疼了。”
老爷子意味不明地横他一眼,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为徐璈辩白几句,下一秒就变成耷了毛的大公鸡。
不敢说了。
徐三叔马不停蹄的赶着回去传话,桑枝夏也终于从包围的人群中挣脱了出来。
天色晚了,再在这里耽搁下去就不合适了。
被农场勾起了兴趣的人满眼的意犹未尽,眼巴巴地望着桑枝夏:“你明日还来么?”
“你说的这农场是当真要办?哪怕是手里没有地的,也真的能加进来?”
桑枝夏:“这边地里的粮还没收完呢,我当然得来。”
“我刚才说的也都是真的,不过咋说也要等到这边的活儿都弄完了以后再开始,要是想加入的,我改天定个时间拟出个章程,然后再细说?”
“成!”
“那我们等着你!”
“我得赶紧回家和我家那口子商量商量,我觉得这法子可行!”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回响不止,桑枝夏终于迈出第一步心里也是欢喜非常。
她的确是私心不浅。
若单纯只是为了帮扶乡里乡亲的生计,大可直接将培育后的种子分发给众人,花足了力气,地里的收成自然就好。
可她不想那么做。
一是人生来便有惰性,白白送到手上的好东西不见得谁都稀罕,说不定落到最后还是白白糟蹋了她的心血。
二者是徐家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她想靠本事赚很多钱。
帮扶乡亲和赚钱并不冲突,加入了农场以后做同样的活儿,这些人的生活只会比从前更好,彼此得利。
只是到底是头回做规模这么大的事儿,桑枝夏的心一直都跳得很快,进了家门眼里都还星光似的闪烁着兴奋。
徐璈正在做饭,徐三叔也在。
潜移默化的影响,现在家里做饭的不单是谁,也不拘男女,反而是谁得了空都可以上手。
但是学会做饭的人当中,徐三叔的勉强能吃,徐璈的厨艺仍是首屈一指。
晚饭是桑枝夏喜欢的菜色。
榛蘑炖的野鸡汤香味浓厚,后院菜地里新鲜摘来的黄瓜拍碎了凉拌,汆水烫熟的菜心,还有一碗自家地里收了打出来的新米做成的米饭。
徐三叔扒了一大口米饭,十分唏嘘:“是我的错觉么?我觉得这自家地里出的米是真的好吃多了,比往日买来的都好吃。”
徐璈神色如常,笑着接话:“我闻着米香气都比平常吃的更浓一些,应当不是错觉。”
桑枝夏说过要培育不同的稻种,出的大米也会有品相和口感上的差别。
家里吃的新米是桑枝夏特意叮嘱过要单独弄回来的,徐璈打眼看过,光是品相都比拿出去卖的好不少,可见好东西是紧赶着都拉回自己家装米缸了。
桑枝夏折腾得是真饿了,罕见地添了二回饭。
吃饱喝足,老爷子还是撵他们去了酿酒坊那边歇着。
一路上,桑枝夏难掩兴奋地跟徐璈说起了白日在地埂边的事儿,说起自己预想的农场,嘴里的话更是不曾断过。
“我都想好了,春耕的秋收的时候肯定是以地里的活儿为主,可农闲的时节也不必都闲着,干脆开出一片荒地来,多盖些圈舍养些牲畜怎么样?”
桑枝夏眼里放光地看着徐璈:“除了鸡鸭之类的,多多养些猪好不好?”
徐璈唇边噙着一抹戏谑,失笑道:“一开始不是说养牛么?”
“牛也是要养的,可养的只能是耕牛,那又不能吃。”
耕牛是庄稼人的命根子,没道理在地里累死忙活帮着耕了多年的地,最后还被宰了吃肉的道理,朝中也明确定了法不可宰食耕牛。
可鸡鸭鹅猪这一类的就不一样了。
桑枝夏简直灵感如同泉涌:“鸡鸭鹅养大了一部分可以捡了蛋去卖,另一部分可以卖了吃肉,搜集到鸡毛可以做成鸡毛掸子,挑选过的鸭绒可以掺在棉花里做成棉衣,我跟你说细鸭绒的保暖效果可好了,比棉花都强!”
“还有猪,一头两头的当不得什么,可要是咱们一次养了好几百头呢?三叔酿酒坊那边的酒糟拉过来,掺了猪草煮熟了就能喂猪,等猪崽子养大了,卖肉是一桩进项,除了卖肉,猪毛能清理出来做猪鬃刷,熬出来的猪油可以做肥皂,还有猪皮也……”
“肥皂?”
紧跟着听了一路的徐三叔奇道:“肥皂是什么?这竟是不曾听过的稀罕物?”
桑枝夏愣了下,想到时下用的多是些草木灰和皂角,顿了顿解释说:“就是一种洗脸洗手洗衣裳用得上的东西,不过是要用猪油做底子来做的。”
“用猪油做?”
徐三叔哑然失笑:“那可真是大手笔的稀罕物了。”
这年节光是嘴上吃的那口荤腥肉沫在寻常人家都是难得的,见了点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