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吉安侯之子,驸马都尉陆贤,现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天牢”
“他不用说了!”朱允熥脸上闪过一丝厌恶。ν
其实当年这些被杀的功臣当中,朱亮祖咎由自取罪大恶极,其余人等也都不是完全无辜。但最让老爷子气愤,就是陆仲亨。不但为祸乡里,肆意妄为巧取豪夺逼伤人命,还在犯错之后不知悔改,如拜胡惟庸的马头。
但念在他儿子是朱家的姑爷子,留了一条性命还给予荣华富贵。
可是现在看来哼!
朱允熥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刚才你念的这些人名,回头你去传话,他们若有想当官的,就选到朕的侍卫亲军中来,若是不想做官想读书的,国子监也好,府学州学也好,给恩旨就读!”
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为人子孙的没有资格腹诽质疑父母长辈。但扪心自问,老爷子那几年确实火气大了些,下手狠了点。
过去的就过去了,没办法弥补。现在给这些人的子孙后代,一个好前程,也算是某种程度上为老爷子祈福了。
“原来皇上是想着给这些人恩宠!”
何广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随即皱眉开口道,“皇上仁爱之心,天地动容。但臣有一言不吐不快。”说着,他顿顿抬头道,“这些人,毕竟都是罪臣之后,放在宫禁之中皇上身侧”
“无妨!”朱允熥摇摇头,“你还怕他们存了歹心,害了朕?”说着,冷笑道,“若按你这么说,外边站着的邓平也是罪臣之家的出身,他就不该在朕身边,是不是?”
“臣绝无此意!”何广义连忙叩首。
何广义自认他这种担心不是无的放矢,但在朱允熥看来大可不必。
因为他俩的位置不一样,想的也不一样。何广义定然是怕别人报仇,可朱允熥是皇帝,代表的就是大明帝国。而这些勋贵子弟,皇帝给与他们重新进入帝国仕途的机会,他们自然只有感恩戴德的,甚至还会感激涕零私下告祭家翁,绝不会心生怨恨。
再说他们恨谁?恨朱允熥?
元始空中,建文帝登基之后对这些所谓的罪臣子弟也赦免了,甚至还允许他们继承父祖的爵位。说来有些可笑的是,朱棣攻破南京之后,这些罪臣子弟战死的战死的,隐居的隐居,最先投降的反倒都是那些光明伟正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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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日你姥姥!”
殿外,站在门口的邓平听了一耳朵,心中对何广义骂道,“你狗日的不是吃好草料的,皇上好不容易给大伙一个前程,你他娘的搬弄是非!他娘的,还差点把老子都给绕进去了!”
心里想着,目光微转,正落在身边的同僚身上。
他旁边站着的,很是百无聊赖低着头猛咬自己手指甲的,正是刚调回京师的鞑靼勇士阿斯兰。
阿斯兰正吃着指甲,感觉有人看他,目光回过去,然后憨厚的一笑。
他在军中远比在宫中自由快活,在外人看来给皇帝看大门是无上的荣光,而他却觉得这活太无聊太枯燥。要是来几个刺客,让他砍杀一番也还好,可这宫里别说刺客,苍蝇都没几只。
邓平对他笑,他也对邓平笑。
而后,他猛的想起调回京师之前,军中老兄弟们教他的话,“回了京师之后,要落个好人缘,多和同僚们来往走动,不要总是凭勇力争长短”
想到此处,他就靠过去低声道,“兄弟,一会下了值,咱俩喝酒去!”说着,拍拍胸脯子,“你挑地方我请客,我钱多!”然后,他眼珠又转转,“前些年曹国公请我去过一个地方,那姑娘一捏都出水,就跟草原上的韭菜花似的,那叫一个嫩。叫什么地方来着?”
他这一过来,邓平吓一跳。
给万岁爷把门呢,哪有随意乱动的规矩?而且还这么大咧咧的站过来,两人凑在一块捅咕?
但他知道眼前这位鞑靼勇士不拘小节,万岁爷又格外看重,而且还跟他平级,他一时间还真不知说什么好。
就这时,他忽然瞧见前边来人,赶紧回身走到暖阁门外,低声道,“万岁爷,燕王世子殿下,户部张部堂,吏部侯部堂,工部练部堂,杨御史,严震御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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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中的暖阁,其实就等于是皇帝的客厅。ν
外边召见臣子处理公务的地方,罗汉床的左手边是宝座,宝座后边的梢间,小小几个平米的地方是皇帝的卧室。
暖阁的空间不太大,人多了就显得有些窄巴。
尤其是朱高炽,他一人有两人宽,一个人坐着就占了两个人的地方。
胖也就罢了,人长的还宽还大,把他身后的都御史杨靖挡得严严实实的。众臣坐下之后,朱允熥找了两次,才发现朱高炽的身后还有一人。
“辛彦德的折子大伙都看了吧?”朱允熥直入主题,“他说的这个以工代赈的法子,诸爱卿看可行否?”
方才王八耻给朱允熥梳头时,他看的就是这道奏折。
淮北数十万灾民嗷嗷待哺,朝廷一味的赈济并非良策,因为赈灾是一个漫长且繁琐的过程,不是给粮就行的。更难的还在后面的安置,还有帮着百姓重建家园。
“臣以为可行!”吏部尚书侯庸开口道,“数十万灾民青壮,每日消耗的粮食是个天文数字。”说着,沉思一番,“臣虽不管着户部,可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光是扬州大仓就去了一半还多!”
说着,他叹口气,“这次淮北水患,归根到底还是河道河堤有了毛病。辛通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