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给我准备行囊呢!还是要归拢归拢,给我准备下葬?”
曹国公府后宅,刚主持过宝庆公主大婚,忙碌了一天。身上蟒袍还没脱的李景隆,对着妻子邓氏皱眉道。
屋里屋外,满是忙碌的仆人。
灯影之下,人影闪烁。
李景隆的突然发声,让屋内屋外为之一静。
“我是去新都北京”李景隆又道,“这大包小包干什么?马桶你收他干啥,新都没地方拉屎?”
“北边冷,大毛衣服多带些我理解,可是平日用这些瓷器漆器你带他干什么?”
“哦,我是去了不回来了?还是我以后没日子用了?”
邓氏静静的,一言不发。
忽然转头,眼眶通红。
李景隆心中烦躁,“随便收拾收拾,让厨房给我准备热汤面,吃完我睡一觉,明早”
“呜!呜”
骤然,就见邓氏一下扑在李景隆的行囊上,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她是开国勋贵公爵之女,这辈子就没这么失态过!
哭得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哎,我说“李景隆看看媳妇,皱着眉走过去,板着妻子的肩膀,“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以前我也出过门呀”
“好好的一个家!”邓氏猛的抱住李景隆的腰,掐得他肉都疼,“儿子话都没留一句就走了,你也要走就剩下我一个人呜呜呜!咱们好好一个家呀!”
说着,突然啪的给自己一个耳光。
“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当年我要不是”
“行了!”李景隆一把拽住妻子的手,把对方揽在怀里,劝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都是我,都是我呀怪我怪我”
而就在窗外,正朝这边赶来的莲心,忽然停住脚步。
她抿着嘴角,怯怯的看了一眼那边的卧房,然后又转身,怯怯的离去。
灯火下,背影无限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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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
李景隆摸着妻子的头发,劝道,“没事了!啊!乖,听话!”说着,擦去妻子脸上的泪水,笑道,“成亲这么多年,我可还没见你这么哭过?”
说着,忽的低头在妻子额头上亲了一口,“咋?是不是舍不得你爷们?”
邓氏没说话,而是抱紧了丈夫。
“都走了好!儿子悄悄的走,是替咱们省事,也是他懂事儿!”李景隆低声道,“凭咱家的关系,你还怕他沿途受苦?”
“我这么急着走,也是好事!”李景隆又道,“眼看京城就是是非之地了,我再呆在这呵!保不齐什么锅就砸脑袋上了!这叫什么,这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不是不带着你!”李景隆把妻子抱紧,“咱家要留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大老婆”
“呵!”邓氏破涕为笑。
“你留在这帮我看家呀!”李景隆低声笑道,“家里银库金窖那么些钱,外边那么多铺子买卖,那都是咱们儿子孙子的家业,是不是得你这个当当祖母的看着?”
邓氏抬头,哽咽道,“老爷!”
李景隆轻轻拨开妻子面上沾着的头发,柔声道,“等这事过去了,我就真退下来。咱们在新都北京弄个大院子养老!”
“嗯!”邓氏瞬间落泪,眼泪噗噗而下。
“别哭,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了!”李景隆笑着,在妻子鼻子上点了一下,而后,他也忽然红了眼眶,“媳妇”
“嗯?”
“咱俩都老了”李景隆低声,又抱紧了妻子,“二十岁的时候,咱俩还有起码四十年可以过!现在咱们还有几年?我啥也不想了,就想跟你在一块”
“就像咱们年轻时那样天天看着你。”
邓氏闭着眼,贪婪的李景隆身上的味道,“天天看我,你不烦吗?”
“咋会烦呢?”李景隆也闭上眼,“娶你,不就是天天看着你,对着你吗?打我见你第一回呀,我就这么想嘞!”
“呵!我娘说了,李家二丫头一见你就眼珠子乱转!”邓氏笑道,“我娘还说,李文忠那么老实憨厚的人,怎么生了那么流里流气的儿子”
“岳母说是那么说,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李景隆笑道,“我还记得第一次去你家吃饭你母亲给我包的萝卜羊肉馅饺子”
邓氏靠着李景隆,笑道,“我大哥当时还说呢,李景隆那小子吃饺子不沾酱油“
“呵呵!”
李景隆抱着妻子,坐在地上,俩人的脸上都是回忆。
“所以呀,这些年”
“我知道!”邓氏低声,打断丈夫,抱紧了他,“你这些年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说着,抬头,“也是为了我!”然后,她晃着头上的珠翠,“人家都说你总去我娘家划拉东西,其实这些年你给的,比你拿的多得多!”
“还有我身上穿的戴的我这辈子掉进了福窝里!”
忽然,外边传来轻微的脚步。
邓氏的贴身嬷嬷站在门口,低声道,“老爷,管家说,有贵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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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换了一身便装,朝前院正堂走去。
刚过花园,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微微皱眉。
转身对身边人道,“莲心那边儿,怎么没亮灯?”
长随看了一眼,赶紧躬身道,“回老爷,是大小姐不让人点灯的”
李景隆再看向那边,表情凝重。
他停顿片刻,无声摇头,继续前行。
待走到前院正堂,刚迈步进去,就见坐在椅子上的人直接起身,行礼道,“下官张振宗,见过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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