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从镇抚司返回紫禁城,径直回了东宫。
不久之后,国子监祭酒,督察院都御史凌汉奉诏觐见。
严格来说,这人并算不得朱允熥东宫一系的官员,凌汉甚至不属于朝中任何派系。他刚正不阿,眼里不揉沙子,敢于直谏。当初胡惟庸掌权时,凌汉就直接顶撞,吾为大明之臣,非丞相之人!
朱允熥见他,是因为凌汉,是詹徽的死对头。几年前老爷子下旨让詹徽接任吏部尚书的时候,凌汉就直言不讳,詹徽是小人,非忠臣!
凌汉已到了致仕的年龄,一度在督察院和詹徽打得不可开交。他为人方正没什么朋友,自然不占上风,屡屡被詹徽压制。
老爷子怜他的耿直,也笑他的刚硬,便对他说可以回乡颐养天年。但是凌汉不但不请辞,反而对皇爷说,臣要在朝中看着詹徽等小人。
臣,凌汉,参见皇太孙殿下!
殿中,头发花白的凌汉,恭敬的叩首。
老大人!朱允熥快步走下御阶,亲手扶起,不是朝堂之上,不用如此大礼!随即,对王八耻道,你怎么做事的?凌爱卿这等老臣来了,居然也不知道搬个座位来??
奴婢该死!王八耻一天不知道死多少次,反正他自己是不在乎的,到一边搬了一个凳子过来。
凌大人,殿下赐座!王八耻低声笑道。
若是旁人,定会说声公公辛苦。可谁知凌汉却怒目相向,须发皆张。
储君与大臣议事,尔等阉人为何在侧?凌汉怒道,陛下颁布之皇明祖训,凡君与大臣言事,阉人退后十步之外!
你老不死的!
王八耻差点没气死,可是不敢说话,只能低头默默退开。
凌汉这做派,让朱允熥也有些吃惊,还真是方正之人。怪不得这些年,他做所的都是言官,老爷子欣赏的,就是他这怪脾气吧。
凌爱卿坐!朱允熥笑道。
老臣,谢殿下!凌汉拱手,然后厌恶的皱眉,用袖子擦擦王八耻搬来的凳子,方才坐下。
老东西!王八耻恨的牙根痒痒,可又无可奈何。别看他伺候了殿下十几年,可真论起来,他只是奴婢,那些大臣是国士。对于这些大臣,惹不起惹不起!
传你来,是有个事!朱允熥缓缓开口。
殿下吩咐便是!凌汉又站起来。
孤听说,你和詹徽不和?朱允熥笑道。
那厮,小人行径,只知溜须拍马,一点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凌汉开口道,若如此也就罢了,其人善于弄权,善于借势。身为吏部尚书,不能为国举才,为督察院左都御史,又不能直言上奏,私心大于官身!
明日朝会,你参他一本,如何?朱允熥直接开口。
见凌汉有些诧异,朱允熥开口说道,这是孤的意思,吏部尚书,督察院御史何等重要,不能容此心性不正之人担当。去年杭州苏州的案子,那些烂到根子里的地方官,都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选材失当,就是过失。
臣明白!凌汉开口道,臣,这就回去准备奏折,参他一本!说到此处,凌汉满脸正气,眼放精光。
写的有份量一些,回头吏部尚书的位置空出来
臣,弹劾詹徽,无关私情乃是国事为重!吏部尚书一职,臣不敢奢望!凌汉正色道,而且殿下以官职许诺,有失人君的身份!说完,站起身叩首,臣告退!
呵,这老头,固执得可爱!朱允熥被抢白一阵,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等凌汉走后,王八耻再次上前,殿下,曹国公已经到了!
传!朱允熥喝口茶说道,随即看到了那个凳子,搬下去!
是!那张凳子,又被搬了下去。
稍候片刻,曹国公李景隆大步进来。
臣,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朱允熥坐在宝座上,看看李景隆,什么时候从淮西回来的?
上次,老爷子让朱允熥回凤阳中都祭祖,李景隆带三千殿前军护卫。
殿下策马回京当日,臣亦快马赶回!李景隆偷看下朱允熥脸色,小心道,前几日听说殿下身体有恙,臣心急如焚
好啦!朱允熥开口打断,这李景隆无论你问他什么,他都能扯到拍马屁上。
叫你来有个事!
臣,就是给殿下办事的!李景隆回道。
好人呀!就是他妈的,没有才干!
朱允熥心里叹息一声,嘴上道,明日朝会,你弹劾一个人?
李景隆毫不迟疑,谁?
詹徽!朱允熥道,等都御史凌汉弹劾之后,你再参他。
提起詹徽,李景隆心中也有几分怒火。再怎么样,他也算是淮西武人集团的一员。审理蓝玉案的詹徽,即便是没有敌意,也成了他们这些武人的敌人。
尤其是蒋瓛因为离间君上,残害大臣的罪名入狱之后,他们看詹徽更加不顺眼。
臣参他进谗言,残害国家忠良。假传圣意,罗织罪名。李景隆开口道。
人才!
朱允熥心中喝彩。
人才,聪明的人才,一点就透,根本不用多说。
这个罪名拿出来,最为当时应景。蓝玉案,错的不可能是皇帝。只能是办案人员,抓了那么多军侯,引起武人愤慨,必须有人承担。这个罪名拿出来,武人们直接转移火力对准詹徽
嗯!朱允熥装作沉思点头,是不是狠了点?
臣觉得这还算轻了!李景隆想想,这些年,他詹徽身为文臣,没少和我们武人打交道。旁的不说,蓝玉没犯事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