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朱高炽胖胖的身子,猛的颤抖起来。
目光惊骇甚至不可思议的看着蓝玉,小眼睛瞪得很大。
蓝玉继续笑道,很多事呀,我早就看出端倪来了。当年在辽东练兵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爹有二心。可太子爷呢,就是不信我!也可能他不是不信,而是另有打算吧!
说着又笑起来,再说了,我这样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什么人没见过。你爹那人,从小看着就不是啥吃好草料的玩意儿。指望他能安分守己,就他娘的怪了!
朱高炽又是心中大惊,脑筋转得飞快。
蓝玉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他是代表他自己说,还是代表别人说?他是东宫铁杆中的死杆,早些年就和老爹不对付,没少在故太子那上眼药!
今天直接当着自己面,说出这些话来,到底是他话赶话赶上了,还是在皇太孙那听了什么?
他没道理说这些呀?更没理由当着我的面说这些?
一时间,朱高炽脑中思绪纷飞,凌乱不已。
奇怪吧,我为啥要说这些?蓝玉笑笑,其实,我巴不得你爹不安分,到时候蓝老子一只手就收拾了他,可是!说着,他笑容凝固了,真要是那样,死的人就没数了!
你二弟方才说,跟鞑子打仗,他的侍卫伴当都战死了。这里没有外人,我说句不该说的,若是你爹带人和东宫打,死的人会更多!
而且,死的都是你们这边的人。你自己想想,你们有多少胜算?没有蓝某人,朝中还有那么多功勋宿将,你燕藩拢共几头蒜,朝廷却有百万大军!
哎!说到此处,蓝玉叹气,跟鞑子打,死了是英雄。自己人打自己人,死了算什么?你是个明事理的,劝劝你爹!皇太孙的性子我知道,不会把你们赶尽杀绝的!
太子爷和皇太孙是两种人,前者或许还会念着一些别的,对你爹宽容一些。而后者,真惹恼了他,谁都扛不住!
朱高炽默默听着,心中百感交集甚至五味杂陈。
这些事他如何看不到,奈何他的父亲,听吗?
连蓝玉都能看穿他们燕藩的心思,京城的那位能看不清吗?
忽然,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歌声。是那些穿着黑色棉甲,从西安那边来的秦兵。他们的歌声,嘶哑而又苍凉,丝毫没有任何美感,甚至韵律都不甚齐整。就是一群糙汉子,扯着脖子嘶吼。
可他们的歌声,却格外铁血,格外悠长。每一个节奏,都仿佛敲打在男人的心坎上。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歌声一遍一遍,苍凉得就像西北的黄沙扑面而来。又好似塞外的寒风,如刀子一样吹打胸膛。
他们唱的啥?蓝玉问道。
朱高炽说道,《出塞》,王昌龄。
出塞?蓝玉笑起来,王昌龄是谁,他打过很多仗?
他是个诗人!朱高炽低声道。
遭瘟的书生!蓝玉大笑,写的,真好!
随即,他闭着眼睛,低声附和,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朱高炽在旁解释,龙城就是如今的天水关,飞将说的是大汉名将卫青!
卫青阿!蓝玉低头想想,我听人说过他!说着,叹口气,和咱一样,出身低微!说着,大笑起来,当初我打了胜仗,皇爷还特意拿卫青来夸我!
蓝帅之功,堪比卫霍!朱高炽正色道。
我哪敢跟人家比呀,我就是个莽夫!哈哈。蓝玉忽然畅快的大笑,随后目光看向朱高炽,人家是青史留名的,而我蓝玉从没想过青史留名。我这一辈子,就图两个字,痛快!
说着,昂然起身,对周围大喝道,吃饱喝足了,跟老子去干拼命的活,儿郎们,上马哩!
上马!一个个的传令兵,把蓝玉的命令传出去好远,营地中又满是甲胄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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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蓝玉轻柔的抚摸着战马的脖颈,低头贴着马耳小声说道。
你跟着老子的日子短,来不及给你起个好名!委屈了!
战马的耳朵动动,眨着清澈的眼睛,不住摇头晃脑。
出发!蓝玉摆手,夜色下明军的铁流,缓缓开动。
蓝玉驻马原地,看着儿郎们依次在自己的眼前走过,心中忽然豪情大起。
秦时明月汉时关,宋时燕云大明还,但使莽夫蓝玉在,胡人不敢望中原。妈了比的,跟蓝老子比,卫霍算个球,他们日过皇帝的婆娘?揍性!
蓝帅,等等我!不远处,换好盔甲的朱高煦拍马赶到。
稳当点!蓝玉呵斥一声,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说着,看看朱高煦,皱眉道,把你马鞍上那些零碎丢了!
朱高煦看看自己马鞍,挂着的都是他平日趁手的兵器。
大晚上的,你弓箭有用?扔了!
哪有长枪,扔了!
朱高煦不解,都扔了,用啥?
蓝玉拍拍自己的马鞍,挂着兵器的钩子,流星锤,短斧,这玩意晚上扔出去,一打一大片!
哎!朱高煦痛快的把兵器扔了,然后按蓝玉说的,挂上流星锤和短斧等物。
你跟着我!蓝玉又说了一句,纵马疾驰,追上骑兵大部。
朱高煦只觉得浑身发热,二话不说的紧紧跟上,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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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帅,你是怎么做到百战百胜的!
长长的队伍前行,鸦雀无声,只有朱高煦仿佛多动症一般,不停在蓝玉耳边唠叨。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