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点一点头,声音沙哑:“朕这些天,是错怪皇后了。”
待到皇上走了,王娡便支撑着站起身来,唤过容芷:“咱们去未央宫瞧瞧姐姐去罢。”
容芷知道她的性子,因此也不劝阻,只是多给她带了些衣物,让义忠去寻了稳妥的宦官来抬轿子,便随王娡走了出去。
去未央宫的路是走的极熟稔的了,宦官们抬着轿子走的稳当,王娡倒也不觉得怎么难捱,不过片刻功夫,轿子便在未央宫门口停稳了。
王娡扶着容芷的手小心翼翼下了轿,早早的就有大长秋迎了过来:“娘娘来了。”
王娡温和地笑着:“劳烦姑姑去通报一声皇后娘娘,说本宫求见。”
大长秋笑了笑:“娘娘客气。”
王娡进去时,皇后正斜倚在榻上翻着书,有一搭没一搭的也没有十分兴趣的样子。见王娡来了,便露出一点和悦的笑意:“妹妹如今身子一日比一日重,还劳烦妹妹来我宫里。“
王娡笑着让青寒递上自己准备的几样点心:“成日里在自己宫里坐着也是无事。长日无聊,不如来找姐姐聊聊天。姐姐可不是嫌我烦了不成?”
皇后笑着嗔她:“你能来我比什么都高兴,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一样,如今我这宫里……”她看了一眼四周,神色郁郁。
王娡明白了八九分,只作不觉,笑着道:“知道姐姐的未央宫好静,今日皇上还跟我说呢,平日里政事繁忙,就想着在姐姐宫里坐坐才能得片刻清静。”
果然她一提起皇上,皇后的眼眸重登时就有了一点光亮,只是那光亮也很快熄灭了下去:“妹妹不必哄我,皇上如今厌弃我的很,怎么还愿意提到我?”
王娡轻声一笑,似作恍然大悟状:“姐姐说的是星宿厅那事,妹妹顾忌着姐姐有身孕没敢一进来就告诉姐姐。姐姐怕是还不知道,李八子两个时辰前被皇上赐死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皇后却是大吃一惊,慌忙道:“这是怎么回事?妹妹仔细说给我听。”
王娡嫣红的嘴唇中轻轻吐出几个字:“贿赂官员,构陷国母,其罪当诛,死有余辜。”
皇后听不明白她话中含义,王娡便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将上午发生的种种都告诉了皇后。
皇后听到后面,便是尤其惊骇,伸手按住自己的小腹:“她怎么能……怎么能……我待她那样好……”
王娡心中有一点柔软的怜悯,她探过身去,握住皇后冰凉纤细的手:“姐姐不必痛心,人心如何可怖,咱们又不是第一次领教了。她若要害你,何必非得有理由?姐姐只当一片真心都喂了狗,不必追问自身。好在如今一切尘埃落定,皇上也明白了姐姐的冤屈。若是妹妹估计得不错,今晚皇上便会来瞧姐姐。”
皇后深吸一口气,清秀的脸上血色全无。王娡有些担心,朝大长秋使了一个眼色,大长秋会意离去,不多时便端来了一碗银耳红枣汤。
王娡亲自执了汤勺,柔声劝道:“姐姐脸色怎么这样苍白,不如吃一些银耳补补血气罢。母体有亏,孩子怎么能强健?”
皇后似乎被她最后一句话打动,便顺从地吃了几口。王娡收拾起碗,直视着皇后:“此事过后,姐姐更要时时小心为上。宫中不知多少人盯着姐姐的肚子呢,姐姐要打起精神来才是。这是皇帝的骨血,不能有一丝闪失。”
她的话似乎让皇后清醒了几分,回手握住她的手,诚恳道:“妹妹,多谢你。此次若不是你,我也不能这般顺利度过。”
王娡莞尔一笑:“姐姐与我情同亲生姐妹,这么客气做什么。只是须知,妹妹能护得主姐姐一时,未必能护姐姐一世,姐姐一定要自己小心。”
皇后点了点头,王娡看她精神好转了许多,便也放下心来,又嘱托了大长秋几句。正说着话,便觉得自己的小腹隐隐作痛,算一算也到了该喝安胎药的时辰了,便顺势起身告辞,自行回宫。
回宫的路上那阵隐痛便有逐渐加强的趋势。王娡孕育过两个女儿,经验丰富,当下便知道不好,急忙对容芷道:“你速去请邓大夫过来,本宫怕是要生了。”
容芷跟随她多时,也已经处变不惊,冷静沉稳,交代了青寒让她看着王娡好生回宫,便转身朝太医院跑去。
等到邓铭庭带着几个产婆来时王娡已是冷汗涔涔,神智却还清醒:“本宫若有个什么闪失,这个孩子你们务必要请皇后娘娘收养才是。”
青寒急得要去捂她的嘴:“小姐说什么呢,也不怕晦气。”
邓铭庭却还是轻松的样子:“娘娘不必多心,此次胎位端正,不会有太大困难。”
王娡勉强笑了笑:“那自然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