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公子才不稀罕住你这。”清脆伶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人未到声先到,采桑总是如此,一身鹅黄色的襦裙衬得采桑更加泼辣俏丽。“公子。”向杜堇容行礼后,采桑站在杜堇容身后,和采撷并排,偷偷的朝采撷眨了眨眼,尽是调皮。
“好没规矩的丫头。”
今天松涛居真是热闹,连久居佛堂的叶氏都被人搀扶着过来,叶氏年纪还没有大到只有让人搀扶着才能够走动,可是如今左右手各一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尽显表面的雍容华贵。叶氏眉宇间带着刻薄尖酸,并不像供奉佛祖的人那样慈眉善目,也许是年轻时受到丈夫的冷漠,在杜赫坤当家作主后,她的衣食住行处处比照卫国公家的老封君来。
小叶氏不客气的白了眼叶氏,叶氏木着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母亲。”小叶氏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行礼都是敷衍了事。家里都开始用她的嫁妆银子了,这死老太婆还摆谱子,小叶氏看着叶氏身后丫头捧着的三足鎏金福禄寿喜小香炉,老远就可以闻到上等檀香的味道,心里面一阵肉疼,这可都是银子。
叶氏好像并不在意小叶氏的敷衍,神情都是淡淡的,杜赫坤让叶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母亲,今儿个天气好,儿子等会儿陪您在花园里逛逛。”杜赫坤对他母亲还是很孝顺的,但也只是还可以,他的心中未尝没有埋怨,少时还想过自己为什么不是原配生、为什么他的母亲只会对自己唠叨、为什么叶氏的身份地位不高等等,但是母亲毕竟是母亲,后来陷害杜赫乾、夺爵位的时候,多亏了母亲帮他的忙,不然不会如此顺利。
“好好好。”对唯一的儿子,叶氏有着所有的耐心和慈爱,笑眯眯的点头。
一番母慈子孝之后,叶氏端着一张笑脸相当慈爱的看着杜堇容,“堇容都长这么大了,来来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杜堇容不为所动,因为采桑在他身边小声的说道:“公子,主子在门外等您。”就算是没有采桑的话,杜堇容也不会到叶氏跟前去,面慈心狠的叶氏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杜堇容始终记得小时候刚到安武侯府第一次见到叶氏,她也是这般慈爱的看着自己,温柔的把自己搂进怀中,但是下一刻冰冷的话一下子灌进了心里,她说,你的父亲该死,死了,终于死了,早该死了。
“堇容怎么回来了也不过来看看祖母,这么多年祖母可是很挂念你的,唉,太长时间不见了,堇容都和祖母生分了。”叶氏捂着胸口心痛不已的说道。
杜赫坤也一脸不赞成的看着杜堇容,“堇容,身为晚辈怎么都不去看望祖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是在家里,我们是一家人不计较,要是传到外面去,岂不是要说你不孝,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就更不好了。”
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了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翻不了身,杜赫坤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杜堇容抬起眼,看了叶氏一眼,那么淡、那么冷漠,幽深的瞳仁中看不到任何情绪,却无端端的让人害怕,捶着胸口的叶氏动作一顿,脸上的痛心出现了皲裂,眉毛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堪称完美的表情差点儿都就维持不下去。
“堇容还怪祖母当年没有劝阻你叔叔吗?”叶氏泫然欲泣,保养良好的手绞着正红色的罗帕轻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祖母再舍不得你,也不能耽误你的前尘,你叔叔为你谋得差事想必是极好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能在子孙前程上起那么些个妇人之见,要是让你祖父和父亲知道了,不是要怨怪我,我就算是当下死了,也无脸去见你祖父、父亲啊。”说到这儿,叶氏声泪俱下,任是谁看到了,都是一副爱怜孙子,又不得不为了孙子前程着想的好祖母形象。
杜赫坤忙上前劝慰母亲,“母亲,堇容是个好孩子,明白什么是对自己好的,什么是对自己不好的,怎么会怨怪您,现在也只是长时间不见了,左性了,左右相处时间长着呢,等时间长了,他自会知道您的好的,唉,也是我不好,当年要是和堇容说清楚就好了,跟在陛下身边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要不是德儿年纪小,我也会送他过去的。”
德儿,杜子德,是杜赫坤的长子,和杜堇容同岁,只是比杜堇容小三个月。
小叶氏举起团扇遮掩了一下嘴角,她怕自己笑出声来,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叶氏,这个老虔婆惯会做戏,要不是当年她哭着求着到家中求婚,杜赫坤长得也不错,她才不会瞎了眼的嫁给杜赫坤,过着现在扣扣巴巴的日子,她真是命苦哦!轻蔑的看了眼做戏的母子俩,小叶氏百无聊赖的转动着眼睛,目光突然被立于堂上的杜堇容吸引。
他就那么平淡而自然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透着疏离和冷漠,眼神淡淡的注视着演戏的母子,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觉得他是在嘲笑,嘲笑下还有着厌恶和憎恨,看起来淡却如同实质一般可以看到人的心里。
杜堇容整个人都是淡淡的,恰是这份淡然,衬得他妍丽的外表如同雨后新荷一般美好恬淡,如果多了温柔、添了颜色,该是多么赏心悦目。
小叶氏不知不觉间竟然看得痴了,蓦然的心中一跳,醒过神来的小叶氏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是一开始跟在镀金容身边的婢女。
和杜堇容压抑着情绪显得平静的眼睛不同,采撷平静无波的眼睛给人的感觉是压力,她内向沉稳,是宫中管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