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贺均平与赵氏在新宅子里安顿好后,琸云终于登门拜访。
虽说活了两辈子,这却是她头一回见婆婆,心里头多少有些忐忑,在屋里折腾了半天,试了十几身衣裳,最后还是挑了件鹅黄色绣海棠花的夹袄并绿色马面裙,又梳了个百合髻,插上贺均平送的紫玉梅花簪,对着镜子看了半晌,自觉温婉可人了,这才出了门。
她平日里极少打扮,今儿难得地还涂了些面脂,仔细装扮过,更显得一张俏脸艳光逼人,贺均平一眼瞅见,顿时看呆了,傻乎乎地盯着她两眼发直地看了半晌,直到琸云轻轻在他脑瓜上敲了一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潮红的脸上露出欢喜神色,小声喃喃道:“阿云你今儿真漂亮。”
琸云抿嘴笑,轻轻抬了抬头,低声问:“妆面是不是浓了些,我今儿还涂了口脂,画了眉。”许是因着经历不同,她的眉宇间总带着些许凌厉,故今儿特意描得弯了些,看起来显得温柔许多。
贺均平只看着她傻乎乎地笑,根本没不晓得琸云在说什么。
因两家离得近,不过几步路便到了贺府。府里下人不多,除了赵氏随身伺候的几个丫鬟婆子外,便只有几个粗使的婆子,因早早地得了叮嘱不敢在院子里乱走,故贺均平领着琸云一路进内院,却是一个下人也没遇着。
待到了东偏院,才进院子,便有赵氏身边的大丫环葡萄迎了出来,笑吟吟地朝贺均平行了礼,目光悄悄在琸云面上扫了一眼,顿时一怔,愣了一阵才回过神来,赶紧引着她二人进了屋,口中道:“夫人,大少爷与方姑娘到了。”
赵氏赶紧放下手中的杯盏,抬头探看,瞅见琸云那粉白耀眼的面容,也是一怔。虽说她早从贺均平口中不止一次的听说琸云生得貌美,却只当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并没有往心里去,而今真正见了,才晓得他所言非虚。这样的相貌,又其实“貌美”二字能形容的。更难得的是,琸云这通身的气派,双目炯炯,背脊挺直,哪里像个乡野出身的姑娘,便是世家贵女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气度。
连她一个女人都看得有些发愣,难怪平哥儿会这么死心塌地的,赵氏心中暗道,面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容。
琸云缓步上前给她请安,赵氏赶紧起身将她扶起来,面带微笑,柔声细气地道:“这就是阿云了吧,果然生得标致,平哥儿每天都要在我耳朵边提上几十回,而今可总算见着了,倒比他说的还要漂亮。”
琸云早习惯了被人夸赞,倒也不觉得心虚脸红,抿嘴笑了笑,想想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大好,又低着头作羞涩状,细声细气地回道:“伯母过奖了。“
贺均平何曾见过琸云这般羞涩的女儿家姿态,只觉得又新奇又可爱,瞪大眼睛盯着她看,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赵氏见状,愈发地觉得好笑。
琸云装了一会儿淑女,柔声细气地与赵氏应答了一阵,后见赵氏和颜悦色很是慈祥,便渐渐放开了,说起话来不复先前那般拘谨,再过了一会儿,更是肆意洒脱,性情尽显。赵氏见她不是那心机深沉之人,反而愈发地喜欢。
虽是头一回见面,这“婆媳”二人却聊得甚是投机,竟连贺均平都插不进话去,只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坐在一侧旁听。
中午赵氏又留了她用饭,琸云也没推,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吃了顿晚饭,贺均平一会儿看看赵氏,一会儿看看琸云,只觉得自己终是圆满了。
饭后贺均平送琸云回府,又问起燕王府的桃花花会来,道:“到时候你就紧紧跟着我莫要乱走,若是有谁敢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噎回去就是,不用给谁留面子。反正徐家我早晚也要得罪的,不必受他们的气。”
琸云笑着点头道:“你放心,我又怎么会让别人欺负了去。”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些“大家闺秀”们多少还要讲究些体面,哪里像她这么个乡下丫头,本就没什么好名声,说起话来自然没那么多顾忌。
又过了两日,眼看着就到了桃花花会,燕王妃派了嬷嬷送了东西来,琸云打开一瞧,却是件桃红色的春衫,那颜色比铺子里的桃红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带着自然的光泽,仿佛笼着一层云烟,衣服上绣着白色的缠枝小花,领口还用细碎的珍珠装饰过,说不出的精巧雅致。琸云到底是女儿家,只一眼便喜欢得不行。
待她换了衣服从屋里出来,贺均平又看得犯了傻,只恨不得将她藏在屋里莫要让外人瞧见。
去王府的路上,贺均平的眼珠子还落在琸云身上,盯着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看着看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悄悄红了脸。
到了燕王府,一进王府大门,琸云便引得众人频频回顾。府中客人大多不认得她,陡见一绝色美人,如何不好奇,纷纷相互探听,待晓得她不过是个平头百姓,竟有不少人动了心思,暗暗琢磨着要将她收入房中。
王府里众人的眼神都看在贺均平眼中,琸云倒是一脸淡然,贺均平却是又气又恼,只恨不得拉住琸云的手,大肆宣告这是他的未婚妻才好。正气恼着,燕王世子听到消息迎了过来,瞅见琸云,立刻睁大了眼睛,喃喃道:“美……美人……”他话为说完,就已被贺均平狠狠瞪了几眼,燕王世子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不轻不愿地上前唤了声“方姑娘”。
琸云笑着朝他回礼,贺均平悄悄挡到燕王世子身前,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