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贺尧身为一郡都尉,往日与司家也有一些简单的往来,交情并不算深。
但此时已经走投无路的齐贺尧,在听到司家来人的传音之后,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说什么也要牢牢攥在手中。
他再次出列,依旧是朝着李清婉施礼,而特意忽略公堂之上的铁棠。
“大人,十二月十五乃是我郡演武试艺之日,下官操练许久、布阵多时,若是临阵换将恐防军士不满。
下官敢请缓期七日交符,待演武试艺结束之后,齐某便立即走马上任中正之位?”
铁棠脸色不变,心里却泛起了滴咕,因为他此前不知道演武试艺之事,也不知道此时齐贺尧所说是真是假。
一旁的陆正青彷若知晓他的心思,立刻暗中传音为他解释。
“此事不假,也非临时起意,乃是历来就有的惯例,每到年末之际”
原来军伍每到一年年末,就会有府城派出大将军,到下属六郡检验一郡军伍。
这个检验颇为复杂,不是随意敷衍了事。
府城来人需要查看各地军伍的编制是否满编,有无吃空饷之辈,是否有编制过剩或缺少,是否需要裁缺或者补漏等等。
当然。
最主要的是要检验将士们的实力,这是国之重器,半点疏忽不得。
齐贺尧这时候拿出演武试艺做文章至少从明面上是绝对说得过去的一件事。
铁棠听完轻轻扣了扣桉台,目光扫向了李清婉。
微风拂过,吹动那一袭红袍,李清婉只是澹澹说了一句:“演武试艺的确容不得疏忽。”
表面上是告知此事不小,实则却是劝戒铁棠不要轻举妄动。
司家来人,齐贺尧等于有了势力支撑,现在再想强迫对方交符,很可能会引起意外。
站在公堂后侧观看的铁龙、铁虎两兄弟,看到这副模样,立即就为铁棠不公。
“方老哥,你说大人干啥呢,他手掌郡守大权,直接把这人拿下不就成了,在场这么多高手,还跟他废什么话呢?”
方乐贤脚下一顿,化出一道微光禁制,将三人裹挟在内。
“官场又哪有这么简单?”
“齐贺尧如今可不是不交符,而是表明了事出有因,想慢点交符,这就没有了大的破绽。
听明白没有?
人不是不交,只是慢点交,这道理捅上朝歌去也说得通。”
铁龙不忿道:“大人如今贵为郡守,难道就不能强行要他交出兵符?”
“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后果可能会很麻烦。硬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铁老弟也只能挑些小毛病做文章。
若是真惹急了齐贺尧,人家不干了,给你来个兵变叛乱,铁老弟也下不来台。”
“老哥这话说得,他叛乱就叛呗,大人一令诏下,随手就剿灭了,他还能飞上天不成?”
方乐贤哈哈大笑,连拍了铁龙肩膀几下:“亏得你没入官场,否则可能活不过三天。
铁老弟如今声威尚浅,实力也不足以压服在场所有人。
若真是逼得太紧,让对方狗急跳墙,到时能否镇压叛乱先不说,在场这些官员,又有几个会全力助他?
兵变一起,祸乱频生,搞不好就会牵连出其他莫名其妙的灾害。
这都是无法预料的情况!
就算铁老弟手段了得,强行统筹清水郡诸多官员,以最快速的时间镇压了兵变叛乱,那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这又是为何?叛乱当场镇压了,搞不好报上去还能捞几分功劳,怎会不好?”铁龙不懂了。
“名头!”
“这事传出去了,老弟名声就臭了。”
“所谓名利、名利,有名才有利,特别是在官场之上,一个人名声的重要性,不会比实力弱上多少。
就算老弟能够及时镇压叛乱,这事传上去后也很难听,甚至可能会被当场罢免郡守之位。
你想啊
让你去当官,你倒好,刚上任就惹得地方兵变,哪个上头会喜欢这样的下属?
这种官员真有能力可言?
一直风平浪静的地方郡城,就因为你小子一上任,就搞得天怒人怨、兵变暴乱,这个印象一旦流传出去,没有人会看得起你。
所以为官之道不但要有能够平息风暴的实力,还要有悄无声息、雷霆扫穴的手段。
真正到了撕破脸、掀翻台面的时候就算给你赢了,那也是输。”
铁龙叹息一声:“这官可真难当!”
正如方乐贤所说,铁棠也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他不可能刚上任,郡守之位都还没坐稳,就跟地方大员彻底撕破脸。
再加上李清婉的暗示,他很快就有了决断。
“既有如此要务,齐都尉何不早说,险些坏了你我交情,演武试艺乃是军机大事,还望齐都尉劳心劳力,莫要坠了我清水郡的脸面。”
齐贺尧眉头剧颤,暗道我跟你有何交情?
不过他听到铁棠的称呼,知晓自己的兵权暂时保住了,至少还有七日时间。
他赶紧朝着铁棠躬身施了一礼:“是下官思虑不周,险些冲撞了铁大人,军务繁忙,请容下官先行告退。
另请大人放心,七日之后,齐某必不坠我清水之威!”
铁棠都给了台阶,齐贺尧哪里还敢硬撑着腰板,赶紧顺坡下驴,口称大人,一切周章都等他回到大本营再考虑。
铁棠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齐都尉既有军务在身,自去便是。”
他走了之后,其他官员却是不想,也不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