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杜茗裳前世最不忍揭晓的痛是她高中的地理老师亮哥,那么这一世,她想也不想的就会回答,夜归尘。
那个阴测测该死的夜阴魂,被她不小心给放了出来,有幸再次见到阳光,得到自由,不仅不心存感激,反倒还要威逼她替他做事,如今那家伙是越发地可恶了,她不就是反驳了他一句么?居然叫她跪着行拜师礼,嗨,她感念着他给予她力量,让她洗脱废物之名,挽回尊严,也就真的跪了,哪知……
他不受礼就罢了,一个人消失也罢了,总得提醒她一声,告诉她外面有人来了,先站起来再说啊。
她还真的老老实实地跪着等他接过自己的茶水,至少等了六十秒。
话说六十秒能做些什么?
六十秒她完全可以摧毁敌军的防御塔,如果法强高的话,还可以开大招终结一个乃至五个残血英雄。
咳咳……又说远了。
当房门被推开,暗梅的惊呼传来,杜茗裳其实是有些难堪的,因为好死不死,她正好正对着房门跪拜。
暗梅那姑娘心眼本来就很实在,见她朝自己跪着,先是惊呼一声,旋即冲上来就要扶她,还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何须行这么大的礼?”
感情以为在向她下跪来的。
杜茗裳脸上拉下三根黑线,“那个,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瞄向垂挂着粉色帷幔的大床,刚才血淋淋的死肥猫还躺过来着。
还好,这一眼望过去,并没有看到刺目的鲜血,倒是床单不见了。
想来是夜归尘带小狸猫离开的时候携带走的,那家伙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不给她添麻烦。
她默默拍了拍胸脯,任由暗梅搀扶着起来。
“五小姐还真会摔,居然摔出那样的姿势。”
暗梅哭笑不得,这五小姐老是做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摔跤还摔出了跪拜的姿势,而且还那么有模有样,倒是吓了她一跳。
她的目光又落到杜茗裳手中的杯子上,大惊,“咦,还真有技巧,杯子里的水都没洒。”
暗梅是真的惊讶,按说一个人不小心摔倒,自然不会这么稳当。
五小姐果然就是五小姐。
杜茗裳的眼皮不着痕迹地跳了跳,心里在咬牙切齿地诅咒夜归尘,你丫的不要栽在老娘手上。
然而即便如此,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眉眼一弯,笑嘻嘻地道:“脚下一滑,腰一闪,就成那样了。”
她被暗梅扶着坐在八仙桌旁,然后问:“你怎么来了?宴会不是还没有结束吗?”
她望了望窗外,隔着几座破落的小院,可以看到飞檐嶙峋的大殿顶端,在蔚蓝的天空下,被金灿灿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懒洋洋的祥和气息,隐隐间似乎还能听到几声喧哗。
现下时辰还早,暗梅应该分不开身才是。
暗梅道:“我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早上的那件事情,她亲眼目睹,知道杜茗裳是受了委屈,还受了伤,所以不放心过来看看,况且,这也是杜若风的意思。
一想到杜若风,暗梅就全身发凉。
在来之前,想来恭顺知理的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问了杜若风一个问题,她问:“主子对五小姐,怕已经不止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了吧?”
犹记得当时杜若风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近乎冰山般凛冽,狂暴而肆略。
那个如沫春风的温润男子,居然也会有杀气腾腾的时候,仿佛是提到了禁忌的话题,根本就不容饶恕。
而就在那个瞬间,她完全明白了,主子是真的对五小姐有心的,只是从来没人提及,他也不清楚而已。
她看着脸上顶着五指印,还笑得灿烂无害的杜茗裳,心里百感纠结。
杜茗裳不知道暗梅心中到底有多纠结复杂,还以为她在为自己担心,便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我没那么娇弱,没事的。”
说没事,那是假的。
虽然夜归尘输导聚灵气给她恢复了体力,但是杜峰打她的那巴掌是打的实实在在,脸上的五指印到现在都还没有消退,只要她脸部活动丰富一点,就会牵扯开火辣辣的疼痛,不过,她不是那种会抱怨诉苦的人,一点痛而已,忍下来就是了。
暗梅只是点了点头,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杜茗裳知道她繁忙,也不拦她,只将她送到院门外。
只是,在走之前,暗梅又管不住自己,问了杜茗裳一个问题。
“五小姐,你觉得主子他怎么样?”
杜若风,当然是很好了。
杜茗裳想也不用想,给他的评价就是,他对她很好,是她唯一的亲人。
说话的时候,她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没有注意到暗梅神情的怪异和复杂。
她永远也忘不掉,在她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那抹挡在她身前的白色身影,携着如沫春风般的舒适气息,温柔而暖和,让她莫名地安心。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里便点开一池清潭,荡漾着美丽的涟漪,就连带眼神都柔和下来。
而暗梅的脸色却瞬间苍白,透着难掩的惊恐。
这两个人,一个随心所欲,一个倔强要强,若是这样下去,还真的让人担心,而且大夫人她怕是要采取什么措施吧?
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只有五小姐。
她看着杜茗裳,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有千言万语无法表达,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便是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