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雨,终于在次日的凌晨宣告停歇,而关于那些年那些人的故事即便谢幕,却也亘古不曾磨灭,无论时光流逝,沧海桑田,相信总有一两个人会为它静静地沉思,叹息。
杜茗裳带着原主的情感慢慢回味,不经意间才发现,自己的心绪竟然平静得犹如静止的湖泊,无法掀起浪花,只是偶尔在微风中荡漾着圈圈点点的涟漪。
原来并没有想象中无法介怀的痛苦,以及被抛弃的怨恨,有的只是平淡而感怀的会心一笑,那样释然。
在她看来,她没有好的父亲,但至少有个不坏的母亲。
假如十年前百玹泪没有在与水清寒的一战中不幸过世,一定也会如所有的母亲般,将她呵护在怀里,亲自教养着长大。
而百玹泪终究是牺牲了她,选择了瞻仰百年的信仰,不能说是因为不爱她,只能说她没有信仰重要,这于她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她在静夜中微笑,然后开始进入正常的生活状态,打坐修炼,静夜无声。
长夜过后,天空泛起薄凉的微光,苍白广袤,干净如洗,却也平添了几分寒意。
与外景不同,幔纱轻摇的房间里,和暖温馨,驱寒的香炉燃起缥缈的白烟,一圈一圈萦绕盘旋,弥散着淡淡的薄荷清香,沁人心脾。
只是这安详美丽的画面,生生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铺着白色莲花锦被的床榻上,正在闭目打坐的杜茗裳赫然睁开眼睛,预料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五小姐,大事不好了。”香棋气喘吁吁地从院外本来,齐崭的刘海被吹乱,露出红扑扑的脸蛋,和一脸焦急的神情。
杜茗裳皱了皱眉。知道香棋平日里虽然莽撞,却也从来就没有这般失态过,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忍不住脱口,“发生什么事情了?”
“暗……暗梅姐姐她……”因为着急奔跑的缘故,香棋扶着桌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茗裳看着心里着急,连忙放出聚灵气替她舒缓絮乱的气息,道:“先别急,慢慢说。”
“呼呼……”香棋用力呼吸了两口。感觉到胸口的沉闷被一股幽凉的气息散去,感激地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回答:“五小姐。暗梅姐姐她危在旦夕。”
“什么?”杜茗裳的头脑轰隆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瞬间炸掉了一般,暗梅怎么会危在旦夕?原著里完全没有这个桥段啊!
她看着香棋,有些疑惑地问:“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香棋见她似乎不信,急得跺了跺脚。“五小姐你忘了么?香棋和知画是二少爷安排在你身边的,平日里与那边院子的姐妹都走得很近,刚刚暗梅姐姐一回来,消息就传到了这边,我们知道,小姐你……”
似乎又有一大段理论。杜茗裳赶紧抬手打断,“我相信你。”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竭力保持着平静。“她不是去捕捉护身兽了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香棋道:“听说就是被护身兽所伤,本来还好好的以为驯服了,哪想那畜生突然又爆发了。”
雏鸟本性暴戾,头脑聪明,就算是暂时的屈服。却也会寻找极好的时机反击。
原著中,暗梅在降服雏鸟的时候也是这般。不过还好有杜织芸及时出手相助,化解了危险,后来她也是在杜织芸的帮助下真正将其驯服,而如今整件事情竟然完完全全的偏离了轨迹,怎么可能这样?
难道是因为她?杜茗裳的脸色瞬间苍白。
应该是了,就因为与她成了密友的关系,暗梅便多多少少地对杜织芸有些偏见,总觉得那样的人虚假伪善,以暗梅骄傲的性子,自然不会接受帮助,而对于杜织芸而言,心里一直都痛恨着她,自然不会对她的朋友有什么好感,或许就算是暗梅有心求助,杜织芸也未必肯帮忙。
想到这里,杜茗裳只觉得自己的手指末梢在微微颤栗,她再也无法停留半刻,拔腿就往杜若风的院子里跑去。
由于雨水刚歇的缘故,一路上都是污秽的泥泞,溅了满脚,但是她根本没有理会,只是急急地奔跑,也听不见身后香棋的呼唤,心里的自责与愧疚难以言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停留在眼前竹影婆娑的院门外后,她反而无法举步。
原著中有提过,雏鸟是苍窿难得一见的攻击性妖兽,命中必亡,暗梅的力量虽与雏鸟持衡,但是从物理性质上来讲,人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抵不过庞大的兽类,如此说来,暗梅真的很危险。
她有些害怕,如果进去了之后,看到的是所有人沉重伤痛的表情……
从小到大她就只是个孤儿,不曾拥有过什么,就算是朋友,那都是泛泛之交,并没有深入的感情,因此可以说她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然而这第一次经历,她便觉得自己完全踹不过气来,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惶恐和不安。
危在旦夕的,是她唯一可以交心,唯一真心真意待她好的密友啊!
身后,香棋急急地追了上来,唤道:“五小姐,你等等奴婢。”
杜茗裳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院门,静静地站着。
香棋以为她是在等自己,急冲冲地追了上来,准备继续向前跑,只是刚刚跑两步,感觉身边没有人跟着,回过头来,却见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忍不住诧异地问:“五小姐,怎么不进去?”
杜茗裳吐出一口气来,颤颤地道:“你扶我进去,我走不动。”
香棋明显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