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闲话,苏建民准备亲自杀鱼给老婆炖鲫鱼汤喝。
筒子楼家家户户的锅灶都放在走道上,谁家晚上做啥饭,其他人都能闻到。
“老大你去把外头的蜂窝煤炉搬进来,”刮鱼鳞的时候,苏爸爸对大儿子说,“动作小点,别被发现了。”
苏致远朝他爸爸敬了一个礼,“遵命!”
“诶诶诶,回来!”白露放下刚睡着的小锦宝,转身去拉着急忙慌往门外跑的儿子,“搬那玩意儿干嘛呀?”
“妈,你真笨!当然是不让人发现咱们今晚吃鱼啊。”
白露不悦道:“被人发现怎么了?这鱼又不是偷的,有什么不敢见人的?”
“妈你忘啦?去年奶奶给我们寄二两腊肉的事儿……”
老大稍微一提醒,白露便想起来了。
她为了那二两腊肉,早上四点去菜场排队,排了三个小时,好不容易才买到半斤芹菜,打算做一盘芹菜炒腊肉。
腊肉的烟熏香味飘得整栋楼都是。
以前借了她点盐的刘婶子直勾勾盯着她锅里的肉。
“大妹子晚上吃肉啊?晚上多添双筷子,我去你家吃啊!”刘婶子舔唇。
不一会儿功夫,周围又来了好多人,站在旁边直流口水,“苏嫂子,我的碗筷就不用备了,我自己带……哎呦妈呀,这腊肉真是老香老香了。”
“俺都快两年没尝过肉味儿了,真馋人啊。”
大家围着白露,死死盯着她炒菜,整个过道堵得水泄不通!
白露怕他们真来自己家,不仅要多做菜还要多蒸饭,吓得当场就把肉全都分了。
每每说起这件事,苏爸爸和他几个儿子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腊肉啊!呜呜呜,又肥又香的五花腊肉啊,我一片都没尝到。”
“妈,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不然就是笨蛋了!”老大激动地说。
“就是就是,”老二不停点头,“这条大鱼是爸辛辛苦苦钓的,一块肉都不分。”
老三没吭声,苏小四抱着他妈妈的大腿,“妈妈,我想吃鱼,吃大鱼……”
因为腊肉这事儿,白露被念叨了好半年,直到怀孕他们才消停。
她永远不想听这几个怨夫们再提起芹菜炒腊肉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炉子搬进来吧。”
得到妈妈的同意,苏致远打开门,探出头左顾右盼。
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蜂窝煤炉搬进了屋子里。
“记得把窗子全都打开,别到时候煤炭中毒了。”白露告诫道。
老二和老三应了声,一个去开窗,一个帮忙点燃煤炉。
苏小四闲着无聊,偷偷捏锦宝肉嘟嘟的小脸蛋玩儿。
“小四你干嘛呢?”白露压低声音小声说,“别把妹妹吵醒了。”
“六妹妹她也太贪睡了,都不起来陪哥哥玩儿。”苏小四一副气鼓鼓的样儿。
白露轻轻笑道:“你这么小的时候也和锦宝一样,睡得要比她还沉呢。”
母子俩说话的时候,苏建民已经把鱼放进汤锅里,架在炉子上了。
本来鲫鱼汤要先煎后煮,这样煮出来的汤才白,但这年头谁家能吃上油啊?
对于天天啃土豆喝稀粥的人来说,能喝上清汤鲫鱼已经是无比幸福的一件美事了。
没多久,闻到鱼香,几个孩子像是饿坏的小狼围在汤锅边不停吞口水。
住在隔壁的林玉兰挨着窗户不停地嗅,“鱼……是鱼……”
许强放下报纸,发现他媳妇儿回家后不做饭,趴在窗子边像狗一样闻呀闻的,气得大骂:“臭老娘们,你干啥玩意儿呢?”
他们女儿许大美和苏家老大同龄,都刚过十五岁。
“妈你想饿死我啊?”她从厨房走出来,气势汹汹地抱怨着,“昨天挖的野菜也没洗,地瓜也没蒸,我都快饿死了。”
“老苏家吃鱼呢,我们家凭啥地瓜野菜啊?”
许大美摸了一下她妈妈的额头,“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
她说完,冲她爸爸喊:“爸,妈她说胡话呢,你要不要送她去卫生院啊……”
林玉兰一把拍开她女儿的手,“去去去,你才说胡话呢!”
许强这时候也走到窗户边,“你这老娘们到底咋回事?不想过日子了就说,我送你回农村老家去帮我娘干农活,免得在这里碍眼。”
在乡下干农活种地可比在省城里洗衣做饭辛苦百倍……
林玉兰慌得脸色都变了,忙拉着她老公说:“强子,我不是故意不做饭,是看见……哎呀,我是看见一件事儿,所以才六神无主,不知道咋办了。”
许强被她神经兮兮的样子整好奇了,“看见啥了?”
林玉兰做贼似的往窗户外头看了看,然后才从用蚊子细的声音说:“我看见隔壁老苏和他大儿子去生产大队偷鱼了……”
“什么?”许强一脸震惊,“怎么可能?”
他们女儿许大美也不信,“去生产队偷东西可是重罪,要被送去农场劳动改造的,而且档案上还会留下污点,什么工作都找不到,这辈子算完了。”
“你们自个儿仔细闻闻,这是不是鱼的香味儿。”林玉兰指着窗户外。
许强父女俩听她这么信誓旦旦的,忍不住凑近长吸了一口气。
“还别说,这味儿真像是炖了鱼汤,好香啊。”
许大美闭上眼深深嗅了一下,情不自禁吞咽了好几口口水。
“忒香了,我都快忘了鱼的滋味儿了,”她拉着她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