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扈见柳同声语气平和,对自己所说之事并不紧张,似乎已有所安排。顿觉轻松不少。他将书信贴身放好,站起身来告辞,“刺史大人有令,属下不敢有所耽搁。这就立刻返回梧州。”
一直目睹程扈背影消失,柳同声脸色忽然一变,立刻低声喝道,“来人!立即传柳成、柳巩过来。”
不大的一会儿,两名身着黑色衣裳的家将在门前出现,“老爷,柳成(巩)奉命来到。”
柳同声站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眼睛里慢慢闪过一抹阴阴的笑意,“……传令下去,派人好好盯着城门,以及进入皇城的重要通道,不准放入任何可疑之人。……若是发现有形迹可疑之人欲入皇城,格杀勿论。”
所有的事情都有着多多少少的先机,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又或者注意到了也无法从中预料些什么罢了。当朝皇帝陛下齐仲煌,为避免引起朝中混乱。对朝中相关的知情人下了封口令,严禁他们将杨云山已经死亡的消息传播出去。
然而,这世上的许多事却是人无法掌控的。越是想封锁的消息传播起来的速度就越是快的令人咋舌。在朝中某些有心人的运作下,“朝中新贵,皇帝的宠臣——大理寺少卿杨云山坠崖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飞快地在京都四处散播出去。不但朝中文武官员知道了,整个皇宫内院也知道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少卿杨云山奉旨查案,却在返京途中遭遇土匪袭击,不幸坠崖身亡的消息,在本来安静平稳的京都掀起了一股汹涌激荡的暗流。对此消息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伤心有人笑。
都察院左都御史顾同秋听闻此消息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责问报信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为杨云山的英年早逝,为朝廷失去一个栋梁之才感到痛惜不已。
李玉轩疾步走出翰林院,刚刚钻进轿子,立刻掀开轿帘唤过追随多年的老家人道,“我要去朱雀大街会个朋友,晚些回府。你且回府告知夫人,让她自行用膳,不必等我回去。”
天色已近黄昏,轿帘不时被风吹起,透进一道道光线。清冷的残阳洒在李玉轩身上,使他的心情越发沉重,“杨云山怎么就会死了呢?若是小妹知道了这个噩耗如何能受得了?再次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杨爷爷他们是否能够承受住……。”
李玉轩不是没想过,要隐瞒住这个消息。但想到云宜(轻眉)对他的信任,对他嘱托。想到自己对云宜的承诺,便打消了隐瞒的念头。这事闹的太大了,即使瞒的过一时,也瞒不了一世。自己好不容易与小妹相认,得到她的承认。又何必因此事伤了彼此的感情,让小妹怨恨自己?
李玉轩知道杨云山与杨家人的关系——这是杨轻眉亲口告诉他的。当初,小妹从冀州至京都时,杨云山已奉旨离来京办差。小妹特地拜托他这个大哥,在朝中打探有关杨云山的讯息,不管好的坏的。
抚摸着手里的玉佩,李玉轩回忆起与小妹出嫁前的最后一次相见。小妹笑眯眯的告诉他,待义兄杨云山返京后,定要介绍他们两人正式认识。小妹说道,“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杨大哥则是我结义的兄长。作为你们共同的妹妹,我希望你们两人也能成为好朋友…….。”
就是那一次临分手时,小妹亲手交与他一块玉佩,告诉他,“一入侯门深是海。日后我嫁入威武侯府,联系会有所不便。……若是有什么消息,大哥持这块玉佩去朱雀大街的‘锦绣人家’寻掌柜的。那人是堂兄杨卿没的亲信……。此事唯有大哥知晓。为免生风波,敬请大哥严守此密,别传与他人之耳。”
生母性格懦弱,在府邸不得宠,李玉轩虽为丞相的庶长子,却不得父亲和嫡母喜爱。在丞相府中的地位不高。他小时候虽没挨饿受冻,却没少被恶奴欺负。为免嫡母嫉恨,生母当着人前从不敢与他亲近。不仅与父亲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就是几个弟弟妹妹也无太多的交往。在与轻眉相认前,李玉轩几乎没有体会到什么是亲情关怀。更别说什么兄妹情谊。
李玉轩对小叔李锐程和杨月圆一直有种特殊的感情。第一眼见到容貌酷似杨月圆的小妹(轻眉),李玉轩就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似乎觉得这个多年未见的小妹已与自己在一起生活了多年一般。对她一点也不感到陌生。仿佛自己与小妹之间有了一丝不经意间的牵挂、惦记,一种让只有生命的动物都会拥有的本能反应,原始能力。渴求为这个多年未见得小妹付出自己全部所有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