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午时,林瑾乘坐的船来到了金陵城北郊。
林瑾和黛玉走出船舱,看着远处那座形态奇特的山石,不禁啧啧称奇。那山石耸立在江面上,三面临空,犹如展翅高飞的燕子,故而得名燕子矶。
黛玉赞叹道:“真是鬼斧神工啊!哥哥,回去的时候,咱们上去看看吧。”
“好,我也想上去看看呢。江风太大,进去吧,免得受凉。”
船只继续向上游航行,不久之后,来到了金陵城西的码头。
此时正值货运高峰期,船来船往十分拥挤。足足花了二十几分钟,林瑾一行才上了岸,顺着栈道向前走去。他们衣饰华贵,而且还有牵着战马的甲士随行,一看就是权贵,所到之处人人避让。
栈道尽头的宽阔街道上,停着三辆华贵的马车。四个头戴黑色宽檐帽,上身浅黑色短衣,下着浅黑色裤子,脚穿黑色靴子的年轻人正在马车周围闲谈。他们胸口有一块铜钱大小的圆形灰色胸章,上面有‘四海银行’四个字,正是四海银行员工的标准装束。
其中一人看到了走过来的林瑾一行,急忙敲了敲车厢,向里面的人禀报。
帘子从里面掀开,一个十分俊美的年轻人下了马车。他和另外四人穿着同款服饰,不过颜色不同,他的衣裤是红色的,胸章是淡金色的。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迎了上去,在几步开外就躬身行礼。
“小弟薛蝌,恭迎兄长,恭迎姐姐。”
此人正是宝琴的亲哥哥薛蝌,四海银行筹建金陵分行的时候,林瑾一时找不到可靠之人,黛玉提醒了一句‘宝琴妹妹说他哥哥很擅长经营’。于是林瑾唤来了薛蝌,考察之后觉得可行,于是任命其为金陵分行主事人。薛蝌上任以来,兢兢业业,稳扎稳打,金陵分行的业务发展得很顺利,林瑾十分满意。
黛玉依旧带着帷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瑾上前扶起薛蝌,笑道:“贤弟快快请起!等久了吧?”
薛蝌腼腆地笑了笑,轻声道:“也没等多久,兄长,姐姐,请随我来。”
林瑾和薛蝌上了一辆马车,黛玉和杜鹃雪雁上了另外一辆,最后一辆马车则用来装行礼。随后两个家将骑马在前开路,一行人向着城门缓缓而去。
马车上,林瑾向薛蝌询问金陵分行的情况,薛蝌如数家珍,有问必答。薛蝌之前从未接触过银行业务,能这么快就融会贯通,显然下了一番苦功夫。接着林瑾又询问薛蟠杀人潜逃之后,相关各方的动态。
薛蝌苦笑道:“伯母和家兄家姐逃离金陵之后,张太监勃然大怒,亲自登门问罪,逼迫家中族老交人。不怕兄长笑话,族老们承受不住压力,竟然想让小弟劝说家兄回来投案。小弟一口拒绝,族老们怒而离去,从那天起我再也没回过老宅。据说他们已经派人去找家父,想让家父把家兄抓回来投案。”
林瑾冷哼一声,不禁想起了林涛父子当初的所作所为,都是一个德性。难怪薛蟠犯了事之后薛姨妈没有向族人求助,而是当机立断逃出金陵,显然她很清楚族人们是些什么货色。
“张太监曾派人询问小弟,是否知道家兄的去向,小弟答曰不知,张太监也并未为难。”薛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向林瑾拱手致谢,“承蒙兄长器重,让小弟担任金陵分行的主事人,否则张太监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小弟。”
林瑾摆摆手:“自己人不必如此。金陵官府那边有何动静?”
“毫无动静!”薛蝌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嘲笑,“那位贾知府只知道拼命捞好处,而且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从不得罪权贵。伯母听说贾知府是由荣国公府的贾府二老爷举荐的,于是送了不少好处给他,也通过他办了不少事,和我家的关系很不错。没想到一牵扯到张太监,贾知府就翻脸不认人,把装聋作哑、拖延推诿那一套玩得炉火纯青。”
林瑾微微一笑,贾雨村上任之初就从门子那里得了一张‘护官符’,从此奉为至宝。薛家之前自然值得贾雨村另眼相看,如今薛家得罪了来头更大的张太监,贾雨村当然不可能为了薛家和张太监作对。他这次来金陵并非仅仅为了帮薛家解决麻烦,还有个目的就是和贾雨村划清界限,顺带着还能打消刘城联姻的念头,至于最后要闹腾到何种程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薛蝌低声问道:“兄长,需要小弟做什么?”
林瑾笑道:“贤弟安心看戏就是。”
薛蝌感激地点点头,心里顿时安定了。林瑾是他们家的贵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父母和妹妹,若非妹妹和梅家有了婚约,他无论如何也要促成妹妹和林瑾的婚事。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薛蝌掀开车窗帘向外一看,笑道:“兄长,到了。”随即迅速下了马车,让车夫赶紧摆好脚凳。
“不必了。”林瑾轻松跳下马车,快步走到后面那辆马车前,把黛玉搀扶了下来。
黛玉摘掉帷帽,先看了一眼旁边的四海银行金陵分行,
然后看向不远处的钟楼,问道:“薛兄弟,那就是金陵钟楼吗?”
那座钟楼十分庞大,上下两层,下层拱形,没有房梁,上层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十分精致壮观。
薛蝌恭敬答道:“回姐姐的话,正是钟楼。姐姐若是想上去看看,回头小弟亲自带路。”
“好啊!”黛玉嫣然一笑,笑容比门口那棵梨花树上绽放的梨花更加纯净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