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银行金陵分行后院的正堂内,黛玉脸色羞红,把刚才在甄家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说完后低着头,不敢看身旁坐着的林瑾。
薛蝌瞠目结舌,额上冷汗直冒。宝琴每次说起黛玉,都会用‘温柔娴雅’、‘善良友爱’这类词,怎么忽然感觉被妹妹骗了?
林瑾拍了拍黛玉的手背,淡淡道:“打了就打了,你又没做错什么,完全不必纠结。换了我,那个贼婆娘会更惨。”
薛蝌迅速看了一眼林瑾,心里哀叹一声,那可是甄应嘉的正牌夫人,还‘打了就打了’?张太监那边还没了结,又惹到了甄家,真不知道一向英明果决的林瑾为何会犯这种错误!
林瑾笑道:“玉儿,累了吧?先去洗漱歇息一下吧。”
黛玉嗯了一声站了起来,薛蝌赶紧喊了贴身丫鬟进来,吩咐她领着黛玉主仆去北厢房暂且安置。
黛玉离开后,薛蝌思索再三,低声问道:“兄长是否另有所图?”
“呵呵……被贤弟看出来了。”林瑾点点头,薛蝌绝对可靠,倒也不必隐瞒,于是把刘城试图和黛玉联姻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薛蝌立即明白了,哭笑不得地问道:“兄长的想法不错,只是金陵这么多人,为何偏要去招惹甄家?”
“甄宝玉恰好撞上来了而已!贤弟有所不知,甄家和太上皇颇有渊源……”
林瑾微微一笑,把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说了出来。薛蝌能力出众,又忠心可靠,将来肯定要加以重用,也该让他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情了。
薛蝌听完后恍然大悟,难怪林瑾有恃无恐,原来还有这些内情。不过他马上又担心起来,低声道:“甄家骄横惯了,若是召集人手前来报复,如何是好?”
“一群土鸡瓦狗,何足惧哉!”林瑾轻蔑地笑了笑,身边有十个全副武装的骑马家将,对方来三五百个人都不怕。
薛蝌心头一震,这才想起林瑾当初在琉球杀了不少倭人,难怪不把甄家放在眼里。他忽然又想起父亲对林瑾的评价,‘瑾贤侄对自己人好得没话说,但是对外人十分冷漠,特别是那些蛮夷,在他眼里只怕猪狗不如’,心里对林瑾的敬畏更深了一层。
林瑾接着道:“何况咱们在金陵并非孤立无援。”
薛蝌一愣,前明时,金陵多勋贵豪门,家家户户都有家将私兵,随随便便就能召集上万人。如今前明勋贵早已烟消云散,金陵城中确实有几千卫所兵,平时要听镇守太监张清的命令,莫非林瑾指的就是那些人?
“想到什么了?”林瑾微笑询问。
薛蝌瞪大双眼:“兄长说的是卫所兵?兄长现在和张清……应该算是对头吧?万一有事,他怎么可能帮忙?”
“呵呵……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我自有办法让张清出手相助!”
薛蝌心里翻来覆去念叨林瑾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转念一想又觉得和以往所学的圣人经典悖逆,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林瑾没有再说什么,端起茶杯浅酌。薛蝌是个人才,不过有点书呆子气,时常把圣人经典挂在嘴上,还不如他妹妹宝琴豁达明理,希望刚才这句话对他有所帮助。
一杯茶还没喝完,六叔在门外禀报,甄家来人了。
薛蝌立即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急忙看着林瑾。
林瑾放下茶杯,淡然问道:“来了多少人?”
“二十几个人,带了大量礼物,为首者是甄家的大老爷和二老爷。”
薛蝌大吃一惊,甄家可是金陵数一数二的土霸王,吃了大亏不想着报复,反而携带礼物登门,这事也太奇怪了。
林瑾起身向外走去,薛蝌急忙跟上。
大门外,甄应嘉和甄应物并肩而立,脸色很平静。他们身后跟着二三十个仆役,用扁担挑着一大堆礼盒。四周并无围观者,只有附近的住户在门缝窗户后偷偷观看。甄家人办事,哪个不怕死的敢围上来旁观?
林瑾迈出大门,一眼就看到那些礼盒,心里冷笑一声。甄家马车牛车都不用,偏要肩扛手提招摇过市,显然是做给有心人看的。
甄应嘉看到林瑾微微一愣,他听说过林瑾一些传闻,本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想到果真是个俊美无双的年轻人。
林瑾走到台阶前,居高临下看着甄家兄弟,看上去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甄应嘉皱了皱眉并未发作,淡淡道:“看林公子的意思,是不想认我家这个亲戚了?”
“呵呵……”林瑾冷笑道:“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啊!舍妹刚到金陵就被令郎纠缠,这种浮夸浪子我林家可惹不起,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甄应物怒喝一声:“胡说八道!宝玉性情温和,勤奋好学,从不胡作非为,你这竖子怎敢败坏他的名声!”
“本公子今天长见识了啊!”林瑾感慨一声,回头对薛蝌笑道:“原来整日在脂粉堆里厮混乃是勤奋好学,一见面就纠缠陌生女子不算胡作非为,贤弟以前听说过这种说法吗?”
薛蝌忍着笑,严肃地摇了摇头。
甄应物气得脸色煞白,正要开口争辩,却被甄应嘉拦住了。
甄应嘉沉声道:“既然如此,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老夫带来了价值二十万两的东西,能否换回小儿?若是不够,林公子只管开口!”
林瑾淡淡道:“本公子不是绑匪,舍妹气已经出了,令郎可以还给你,东西也带回去吧!不过若是什么都不要,难免有人说我林家怕了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