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镇的大部分将领和官员都支持重启盐引开中法,只有边镇繁荣起来,他们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因此王基的叔父说会鼎力支持林海,绝非一句空话,肯定会付诸于行动。
林瑾替父亲林海道了谢,然后问起了陕西当下的状况。
王基叹了口气,有些黯然道:“商道隔绝,民风凋敝,蒙古鞑子又屡屡前来袭扰,百姓苦不堪言啊!”
林瑾十分惊讶,皱眉道:“永安五十四年,朝廷重设了九边。榆林边镇有数万兵马,又有秦王坐镇西安,为何还有蒙古鞑子前来袭扰?”
“贤弟有所不知,当年那件事之后,秦王裁撤了麾下八成兵马,自困王府不问世事。至于榆林边镇,骑兵极少,老弱又占了大半,摇旗呐喊还行,上阵杀敌那是万万不能!”
林瑾无语,当年满清和蒙古的联盟被刘宗敏杀的尸横遍野,匹马不敢靠近九边,这才过了几十年而已,边镇竟然又和明末一样败坏不堪!
王基接着道:“陕西很多官员联名向朝廷上过奏折,请求调拨钱粮,重整榆林兵马,使其有一战之力。结果朝廷回复说蒙古鞑子乃是疖癣之疾,不足为患,驳回了上奏。蒙古鞑子确实没有攻城略地,每次都是抢掠一番就退去,只是此举是从陕西百姓身上不停地吸取血肉壮大自己!长此以往,难保前明惨事不会再度发生啊!”
林瑾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满清和蒙古被太祖刘宗敏暴打之后彻底抱成团,可谓二者一体。满清这些年一直休养生息,并未南下侵袭,不过却一直大力支持蒙古人从宁夏、陕西一带袭扰大汉朝。一旦朝廷内部的局势发生重大变化,比如再来一次内乱,难保满清不会再度南下袭扰。
王基问道:“令尊重启盐引开中法的上奏被暂且搁置,贤弟可知原因何在?”
林瑾摇摇头:“最近三年,我一直在终南山行医,回来后又一直忙碌,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些东西。”
王基笑了笑,给林瑾讲解起来。
本朝太祖刘宗敏对明末文臣们的丑恶表现深恶痛绝,登基之后,大力提拔武将,打压文臣,当时的朝堂上几乎没有文臣说话的份。
不过内斗是文臣们最擅长的事情,再加上太上皇在位时为了改变军方独大的局面,全力支持文臣从武将勋贵手里夺权。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文臣武将的势力已经相差无几,文臣甚至还略强一些,其实这也是当今天子愿意看到的局面。
如今的朝堂上,江浙、两淮出身的文臣占据了近乎一半的高位,而这两地的大盐商无一不和朝堂高官和勋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文臣们当然不愿意舍弃巨额利益;武将们却想让边镇富庶起来,然后再次发起对满清和蒙古的战略进攻,不打仗,战功爵位从哪里来?
文武双方为了林海的奏折吵成了一锅粥,互不相让,却没有争吵出任何结果。
天子不悦,说了句‘暂且搁置此事’,随即退朝。
林瑾听到这里,皱眉道:“天子英明果决,爱民如子,家父的提议利国利民,天子不会轻易放弃的!”
王基笑着点点头:“我叔父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准备鼎力支持林大人,让朝廷尽快通过此事。”
林瑾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基,问道:“王兄肯定还有其他目的吧?”
王基坦然道:“不错!陕西商人也想在食盐买卖上分一杯羹,还要恳请令尊大人成全此事!”
林瑾心里早有预料,因此听了王基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逐利的商贾更是嗅觉敏锐。要是陕西的豪绅商贾没有任何反应,那才是咄咄怪事。
他沉声道:“如今江浙的食盐买卖,大部分都被扬州、淮南商人所把持,外人休想介入。即便朝廷重启盐引开中法,家父也同意支持你们,若是没有其他的举措,也很难插手进来!”
王基立即听出了话外之意,急切的问道:“莫非令尊大人还有后手?”
林瑾不答反问:“不知王兄那边可以筹集多少银两?还请王兄实话实说,我好向家父禀报。”
王基略一犹豫,低声道:“大概一千五百万两!”
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差不多是本朝四年的税收,但是和扬州盐商比起来,又是小巫见大巫了。且不说扬州盐商总会的几个大佬,就说那些排名靠前的大盐商,谁还能没个几百上千万两家产?
林瑾轻轻摇了摇头,一千五百万两实在有些太少了,不过再在别处筹集一些,自己计划的推手力量就勉强够了。
王基察言观色,心里惊疑不定,沉声问道:“贤弟莫非觉得少了?敢问令尊有什么谋划,一千五百万两竟然都不够?”
林瑾笑着摆摆手:“王兄勿急,计划还要奏请圣上批准。路途遥远,即使八百里加急,估计也要十天左右才能收到回复。王兄先在扬州好好玩玩,时机到了,家父肯定会请王兄上门做客。”
王基心里犹如猫爪抓挠,恨不得劈开林瑾的脑袋看个究竟。他嘴角嚅嗫了一下,本想马上求见林海,又想到人家刚从昏迷中醒来,着实不适合前去拜访,只得按捺住心头的好奇。
林瑾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王基,小声道:“烦请王兄派人把这封信送到苏州巡抚衙门,务必当面交到叶巡抚手中!”
王基接过信,见火漆封口,上面有‘叶巡抚亲启’五个字,他心里狐疑不定,却不多问,一口答应下来。
林瑾笑着道谢,然后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