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师爷站起身,看了一眼叶申。
叶申微笑道:“事到如今,也没甚好隐瞒的了。”
牛师爷向韩屏拱手行礼,沉声道:“绣衣卫百户牛承,拜见韩大人。”
陈淖听到‘绣衣卫百户’这几个字,不禁瞠目结舌。牛承和韩屏不但是同乡,而且还是乡试同年,故而才被韩屏视作心腹,大小事务都不对其隐瞒。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绣衣卫百户了?
韩屏犹如遭遇当头雷劈,脸色狰狞抽搐,指着牛承的手指不停颤抖。嘴唇哆哆嗦嗦,却吐不出半个字。
牛承长叹一声,轻声道:“韩大人,昔日乡试过后,你准备继续参加会试,于是继续苦读。在下无心科举,回乡享乐。后来韩大人高中一甲进士,初为杭州县令,后右迁扬州知府,在下曾多次前来拜访,韩大人次次都热情接待,在下感激不尽。”
他说到这里,又向韩屏躬身行了一礼。
韩屏沉默地怒视着牛承,恨不得生啖对方血肉。
牛承脸色黯然,继续说道:“八年前,在下从扬州回乡,转到去苏州游玩,不慎误伤人命。那人是一个绣衣卫千户的家眷,在下被他们捉住的时候,恰逢叶巡抚路过。叶巡抚问了详细情况,然后和在下做了个交易——在下加入绣衣卫,到韩大人门下做幕僚,关键时刻反戈一击,报酬就是帮在下抹除掉那桩人命案子,事成之后,在下可以脱离绣衣卫,回归正常生活,而且子嗣参加科考时也会得到一些便利。”
韩屏指着牛承,咬牙切齿道:“卑鄙无耻之徒!老夫一直视你为手足兄弟,你却处心积虑要谋害老夫,老夫真是瞎了眼啊!人在做,天在看,牛承,你全族都会不得好死!”
牛承掩面低头,不敢和韩屏对视。
叶申沉声道:“韩大人,事已至此,说这种话毫无意义。来人,让韩大人亲笔写罪状!”
一个书吏应声而入,把笔墨纸砚摆放在韩屏身旁的桌子上面。
韩屏看了一眼笔墨纸砚,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叶申淡淡道:“韩屏,人证物证俱在,绝对无可抵赖!主动认罪和负隅顽抗的区别,你应该很清楚!
韩屏身躯一颤,官场惯例,若是主动认罪认罚且不攀扯其他官员,一般不会祸及家人。若是负隅顽抗,最终依旧认罪,只怕家人要去不毛之地走一遭了。
叶申冷笑道:“韩屏,想想你的妻儿,他们养尊处优惯了,若是发配三千里,还能活吗?”
韩屏目光呆滞,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喟然长叹一声,右手颤抖着抓起笔,缓慢书写起来。
几分钟后,韩屏写完了罪状,按了手印。
书吏拿起罪状,捧给了叶申。
叶申仔细看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吹干墨迹后,收在了袖中。
这时牛承忽然抬头,对韩屏轻声道:“小弟害了兄长,罪该万死!若有来生,小弟给兄长做牛做马赎罪!叶巡抚,别忘了你的承诺!”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狠狠一头撞到墙壁上,顿时脑浆迸裂而死。
叶申愣了一下,随即心里一阵庆幸,幸好牛承是在韩屏写完罪状之后自杀的,否则就麻烦了。
韩屏看着牛承的尸体,脸色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既然死都不怕,为何不向老夫坦白呢?”
叶申呵呵一笑,牛承要是敢这么做,全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真当绣衣卫是吃素的?
门边忽然传来噗通一声响。
叶申扭头一看,原来是陈淖瘫软在地上,他笑道:“差点忘了陈同知了。让他也写罪状!”
书吏应了一声,把笔墨纸砚放到陈淖面前。
陈淖的手颤抖不停,抓了几次才抓起笔,犹犹豫豫写了起来。
叶申收起陈淖的罪状,令人把他拖出去,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冷笑道:“韩屏,昔日在本官面前嚣张跋扈的时候,可曾想到今日?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本官说吗?”
韩屏已经恢复了平静,冷冷道:“某识人不明,致有今日之祸,还有何话好说?”
叶申皱皱眉,本想在韩屏临死前冷嘲热讽一番,以消心头之气,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淡定。
韩屏轻笑一声,脸上带着浓郁的嘲讽,“巡抚大人对下官恨之入骨,下官也认罪画押了,可是又能如何呢?下官是从三品知府,此案会由三法司会审,或许圣上还会亲审。巡抚大人言语上出出气可以,想要直接处置下官,只怕想太多了!”
叶申听了却不生气,呵呵笑道:“本官确实没有权利直接处置你,不过有人可以啊!韩大人,别指望有人救你了,你绝对不可能活着回到京城!”
“呵呵……巡抚大人莫非喝多了?圣上远在京城,谁能直接处置下官?”
“我能!”门外有人沉声回答,随即走了进来。
韩屏脸色大变,盯着走进来的林海,哆哆嗦嗦喝道:“林如海!你不是昏迷不醒,快死了吗?”
林海淡淡道:“让韩大人失望了,本官四月二十三夜里就醒来了。”
韩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视线都模糊了,他却顾不得擦拭眼睛,哆嗦着问道:“你……你如何……如何提前确定本官会落入你的陷阱?”
“本官不确定!”林海摇了摇头,脸色严肃起来,“本官的计划主要针对汪盛国那帮人,想先解决掉他们,然后从他们那里收集你的罪证。没想到你贪得无厌,自己跳了出来,倒是让本官省心了!”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