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奚住的小区出来,心里闷得厉害,赵启铭索性把车开到了山顶。
入秋了,夜晚的山顶更凉了,赵启铭出来椅着车抽烟,冷风可以让他更加清醒一点。晚上的山顶很安静,夜空离自己很近的感觉,赵启铭微微仰头就可以看到璀璨的星光。
地上的兰花草在微风里沙沙作响,赵启铭脚踩在草丛里,可以透过西裤感觉到兰花草细长的叶片在自己小腿周围轻抚。记得他研三那一年她大四,他也是这样立在兰花草里,与现在不同的是,那时候她就躺在他脚旁,然后用尽花言巧语骗他也像她一样躺下去。那一天晴空万里,兰花草繁茂无比,她躺下去就被兰花草长长的枝叶遮盖,远远看过去根本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可是他嫌幼稚,仅仅是席地而坐,跟她聊了一下午的天。
一晃五六年过去了,他还是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小丫头跟他讲了许多笑话,可是很多时候笑话都还没有讲完,她自己就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一天,离开的时候小丫头说,其实晚上来更妙,躺在微风吹拂的兰花草里,星空近在眼前,那才真正唯美。
她再也没有机会来了。
赵启铭灭了烟蒂,缓缓躺倒在兰花草里。忽然发现她说的多么正确,晚上躺到兰花草里,星空真的近在眼前。这唯美的感觉让赵启铭冷硬的心突然一软,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流到了草丛里。
如果那一天,他不那么笃定,把小丫头追回来,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会不同?
赵启铭按了按眉心,他不愿回想起她苍白没有气息的面容,于他而言那太残忍。
回到家已是半夜,徐韵居然还没有睡,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妈,怎么还不去睡?”赵启铭走过去放下外套,语气担忧。
“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徐韵起身看着自己不快乐多年的儿子,伸手帮他把头发上的几根枯草拿下来,“头发上怎么会有草呢?”说完打量了一下赵启铭,发现不止头发,他的衣服裤子上也有一些枯草。
“去山上吹了会风。”赵启铭推着徐韵往楼上走,“你大晚上的干嘛不去睡觉?走吧,赶紧去睡觉。”
徐韵幽幽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儿子,你到底要怎么样?这么些年,我和你爸从来没有逼过你,可是现在你真的不小了,我们不说你,你就准备一辈子这样?”
赵启铭抿了抿唇,语调歉疚,“对不起。”
看他这样,徐韵难受到了极点,“妈知道你喜欢她,可是她……”
“别说了妈,别说了……”赵启铭那么害怕听到关于她的一切。
徐韵铁了心,很多话她已经积蓄多年,再不说她担心赵启铭真要终身不娶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她,从前她结婚了,现在她又死了,你还在盼什么呢?!”
赵启铭颓然地靠到一旁的墙壁上,语气沉痛,“我没有盼什么,她现在死得不明不白,我至少要弄清真相。”
徐韵怒了,但又怕吵醒自家老头子,压低了声音呵斥赵启铭,“你就糊涂吧你,她犯了贪污罪而且数额巨大,现在畏罪自杀了,你还查什么查?她家人都不再向法院上诉,你还折腾什么!”
“妈,这事没那么简单的。”赵启铭真的累了,语气疲惫,“妈,咱别说这个了,先去睡觉好吗?”
“你不好好的,我能睡着吗?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啊启铭?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正正常常地找个女孩子结婚吗?”徐韵眼里隐隐有泪,心痛地看着赵启铭。
赵启铭重重吐了一口气,安抚道:“行,您说什么都行,我明天就着手找成吗?”
徐韵也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但好歹他明确承诺自己了,也不好逼得太紧,拍拍赵启铭的肩,“行了,秋天山上更深露重的,你去洗个热水澡再睡,仔细感冒了。”
赵启铭连连答应,“行行行,我知道了,您去睡吧。”
洗了澡出来,赵启铭完全没有了睡意。拿出手机来看,凌晨三点了。一星期前的这个时间她死在了家里,吞食了一整瓶安眠药,警方多方排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也许是吹了夜风的原因,赵启铭突然头痛欲裂,皱眉到床上去躺了很久还是不能缓解疼痛,索性找了几篇感冒药来吞下去。感冒药吃下去渐渐有了药效,他竟也渐渐觉得困了。
赵启铭这一觉睡得极沉,醒过来看到窗外明晃晃的日光,便知道时间不早了。全身没什么力气,应该是真的感冒了。
人老了的缘故?吹个风也要感冒。
给检察院打了电话过去请了几天假后赵启铭又躺下去,很多年没睡得那么好了,那就多睡会儿好了。
早上案子比较多,秦以洵忙得不可开交,午休时候才听说赵启铭生病请假了。吃了午饭回来,秦以洵就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混到下班时间,她利索地收拾了东西就走。
买了个漂亮的水果篮,秦以洵打车往家赶。
她和赵启铭住得确实挺近,站在她卧室的窗前甚至都看得到他家的阳台上的盆栽。不过赵启铭不会知道,其实她已经暗暗观察了他许久。
他们家也搬到这个僻静的地方快两年,虽然她一直在外地求学,很少回家,但她假期回来的时候在这个小区见过赵启铭很多次。很少有男人把自己打理得如同他一般的干净清爽且一丝不苟,他身上有那种从容气质,嘴角上扬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温文。总而言之,她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