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被杜睿点了名字,身子微微一颤,他方才也看明白了,这里的学堂和他家里的私塾,完全不一样,但凡是被杜睿点了名的,基本上都要引发一场争论的。
狄仁杰虽然自认聪慧过人,寻常人家的孩子绝对比不过他,但方才听到的这些,要么是闻所未闻,要么就是大逆不道,虽然这时节,孔夫子在士林的地位,还没有像后世宋朝时那么高,但毕竟汉武帝之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让儒门已经有了正统的地位,孔夫子作为儒门的开创者和领袖,地位还是不低的,这个时节敢于质疑孔夫子的人,恐怕都在这间学堂之内了。
“老师!”
杜睿看着狄仁杰,笑了笑,道:“放才吾等所言,你可是觉得大逆不道!”
狄仁杰忙道:“弟子不敢,其实弟子也觉得那些经义无趣的很,只是如此质疑先贤,弟子不敢苟同。”
杜睿一笑,道:“这是为何?”
狄仁杰道:“老师方才也说了,那些经义虽然于治国上,没有大用,但对修养身心,却有大用,既然如此,那些先贤所言,可见也是有道理的,然老师方才与诸位师兄,却又在逐句批驳先贤言论,弟子实在不敢苟同!”
杜睿笑道:“先贤为何不可批驳,为何不可质疑?我们今ri学习先贤的言论,是为了增强自身的修养,然其中一些错的,我们就应当假意改进。”
狄仁杰一听,更加糊涂了,杜睿的说话方式,和他以前所接触到的完全不同,两眼迷惑的看着杜睿。
杜睿起身,解释道:“先贤的言论,正确与否,我们也应当质疑,找出其中的根由,用我们的眼光去看待先贤的话,或许有许多都是狗屁不通的,《论语?泰伯》之中曾有过一句,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可知道作何解?”
狄仁杰早慧,像《论语》早就已经倒背如流,自然知道其中有这么一句话,张口便道:“可以让老百姓按照我们指引的道路走,不需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
说完之后,狄仁杰仿佛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解,皱起眉头,思考了起来,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配上他那一张娃娃脸,显得有趣极了。
杜睿点点头道:“是不是你自己也觉得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可理喻,有违孔夫子有教无类,因材施教的本意!”
狄仁杰茫然的点了点头,道:“老师!千百年来都是这般解释的,弟子也不大好说!”
杜睿一笑,他知道对于这句话的解释,狄仁杰方才说的,就是当前的主流意识,说白了也就是愚民思想。下民可以驱使他们工作,却不可以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目的。
“对这句话的解释,为师以为按照断句的不同,可以分为三种解释,你方才所说的,就是当今最为流行的一种,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孔子的本义是下民可以驱使他们工作,却不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目的,很明显这样的解释是违背孔子提倡的仁义jing神的。”
狄仁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那么老师其他两种解释呢?”
“其中之一,可以将此句断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由此解读为,对于民,其可者使其ziyou之,其所不可者,亦使知之。还有一种断句方式,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可解释为,诗礼乐这三样东西是教育民众的基础,一定要抓好,如果人民掌握了诗礼乐,那就是好事,应该让他们发挥,如果人民还没有掌握的话,我们就要去教化他们,让他们知道和明白这些东西。”
狄仁杰闻言,恍然大悟,以前读《论语》的时候,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通过杜睿对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举例,也一下子豁然开朗。
“老师!那那一种解释才是正确的呢?才当真是孔夫子的本意!”
杜睿笑道:“这可就需要深究了,要了解孔夫子说这句话的本意,首先就要弄清楚‘民’在先周时期的意义,就能看到,这个断句是歧义.解释。在先周时期,‘百姓’是有地位的,而‘民’代表的则是奴隶,是没有人格地位的、跟牲畜和货物一样。《周礼》上曾说:‘大宰之职,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以九两系邦国之民:四曰儒,以道得民。’按照周礼规定,儒是大宰官职之一,通过‘道’的教化得到‘民’。奴隶在大宰官员手下,是被奴役的人力。因此,‘民可使知之不可使由之’的意思,跟‘百姓’无关、而是跟‘奴隶’有关,不管怎样,它们都是说明如何管理和使用奴隶的,而这正是《周礼》所规定的儒等大宰官员的职责。”
刚刚才豁然开朗的狄仁杰这下又糊涂了,道:“老师的话,弟子不明白。”
杜睿一笑,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明白,杜睿还真要怀疑狄仁杰这小小的身躯之内,是不是隐藏着一个现代人的灵魂了。
“从孔夫子说出这句话的历史背景来看,你方才的那种解释,确实应当是正确的,因为先周时期,努力是没有地位的,更没有受教育的权利,他们只是工具,那么你还觉得孔夫子的话都是对的吗?都是不能质疑的吗?”
狄仁杰似乎明白了一下,道:“老师!那么我们应当怎么做呢?”
杜睿道:“既然对先贤的话,产生的怀疑,我们就应当有自己的形式标准,放开那些先贤至高无上的想法,用我们的理解,去看待他们的话,用我们的想法,再加以解释,使之可以成